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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泉游记

梦柯记行 之四:不远处的顶峰.风雪弥漫.冰裂隙

雪山的第二夜更加不平静。半夜,呼啸的风声响起,吹得帐篷哗哗做响,可以清晰听到落沙一般的雪粒横吹到帐篷上,刷刷有声。一个扎在营地外圈没有住人的双人帐,被大风连根拔起,直直砸到了旁边的帐篷上。这些都是我们天亮后才得知的。在风雪肆虐的一片漆黑中,隐隐约约的人声很快就被啸号翻腾的风雪扯成碎片,遁入无边无际的混沌黑暗。
蜷缩在帐篷里,两层睡袋的包裹让我尚不觉得寒冷,就是感觉到紧贴着睡袋的帐篷越来越压迫沉重。用手捣一捣,大雪已经快堆积到外帐的一半。这样恶劣的天气,是我们无法预料的。C1营地在梦柯东峰的正南方,这一处平缓的大雪坡上没有任何自然阻风的条件,几顶单薄的小帐篷如同在暴风雨的海面上飘零的小船,唯有静静忍受坚持,等候雨散云开。
按照原订的计划,登顶这天,必须要凌晨五六点出发,才能赶在雪山关门的时间——中午两点之间登顶,否则,两点之后,山顶的小气候会幻无常,登顶就已是危险系数很高的行为了。我在睡袋里辗转反侧,不停地看表,六点已过,风雪还没有丝毫要停的迹象。难道,就要错过今天的雪山之巅了吗?
终于,天光开始明亮起来。天晴了,天晴了!有同伴在兴奋地叫嚷了。赶紧跳起来,抖抖索索穿好衣服,才发现外帐的出口已经被大雪埋住。听见外面有同伴在活动了,赶紧大声呼救,小巴闻声赶来,帮我们铲去了积雪,才艰难地拉开被冻住的拉链。
大雪之后的冰川一片雪白肃穆。原本是乱石狰狞的阳坡,也全然被昨夜的大雪覆盖。天边是低垂的铅色云层,厚厚地堆积着,似乎还在与阳光做着最后的较量,不肯离去。

化雪烧水煮面,静静的等。伟大的太阳终于击溃了乌云,天边逐渐亮起来的橘色,给冰冻的银白雪原涂上了温暖的光芒。阳光终于再次莅临大地,照亮了一张张微笑的脸庞。

收拾停当,时间在八点半。领队一声令下,出发!虽然糟糕的天气耽搁了时间,但雪山之颠的梦想又怎能错过?
天气突然好的让人惊诧。乌云散去,天空湛蓝,阳光绚烂,空气清冽。不远处的顶峰清晰可见,那么近,仿佛伸手可及。

领队对我们的盲目乐观给予了及时提醒。望山跑死马,看着那么近,我们能赶在中午一点走到雪峰横切处就不错了。沿着小小的路旗指引,走向那片最纯净的白最醉人的蓝。
昨天的充分休息,且只背着小小的冲顶包,还有如此激动人心的雪峰在前方指引,我今天感觉不错,神清气朗,脚步轻盈。

紧紧跟随同伴们的脚印前进,省力是其一,更重要的是绝对安全。这看似安详平静的雪野,其实危机四伏。冰川在推进过程中,会产生许多恐怖的冰裂隙,都悄悄掩盖在这松软的大雪之下。稍稍大意就会将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
鲜红的小旗,是领队先行探路的经验;蜿蜒的脚印,是同伴们切身验证的安全。

起风了。脚下的雪面如沙粒般向下滑动,形成一道道波浪推进般的美丽纹理。在冰川的形成过程中,融化、蒸发和压实作用,会把新落下的蓬松雪片转化成粒雪。粒雪也叫万年雪,是一种小圆颗粒构成的疏松物质,流动性非常好。

前人的脚印很快被风带来的粒雪填满,紧紧跟上吧。

前方,雪峰肃穆静立。遥望一行人向着顶峰前进,山川庄严温柔,脚步坚定执着。感动山川之大美,生命之尊严。胸怀如天地般辽阔。


回头望望。几个状态不好的同伴们努力跟上。在我们C1营地东面扎营的西盟户外的山友,也踏上了最激动人心的登顶的旅程。


我是回来整理照片的时候,才注意到天边那悄悄压过来的阴云的。当我们庆幸着好天气,满心激动地向着越来越近的顶峰艰难迈进时,却不知道乌云的魔掌已经无声无息无边无际铺卷开来,在我们即将到达顶峰的时候,突然张牙舞爪,将天地扯入混沌莫辨的恐怖风雪之中。
中午一点半,我们到达了雪峰的横切面处,这里的海拔大约在5100米。从这里开始,告别轻松缓坡,开是了艰难的垂直拔高。这时,拿了一路的冰镐终于发挥作用。深深插入雪坡,借着臂力,迈进一步。再拔出,再插入,再迈进。每前进一步都伴着沉重的喘息。大张着嘴呼吸,肺部似乎永远都填不满。脸上蒙着的头巾,口鼻处已经冻成了硬邦邦的一块。

太阳悬在头顶,雪峰闪着刺目的眩光。即便是戴着雪镜也无法直视。冲顶的照片,大家都是在根本无法看清的情况下随手拍的。也只有如此雄浑壮丽的山川,才能让信手的一按,成就如此的动人心魄。


风势突然扯紧,卷起漫天的雪粒扑面而来,雪镜很快就模糊一片。抬头看看前方的同伴,前一秒还清清楚的身影,明明白白的顶峰,刹那间就消失在风雪之中,天地一片混沌。巨大的恐惧感一下子袭来,仿佛突然间天地之间就只剩下了自己。后来才知道,一直跟在我身后的小雨,看到天气转坏,就不停地大声喊我,同样的恐惧让她的脚步已经开始迟疑。可是呼啸的风雪中,前方的人是根本听不到的,我只有紧紧盯前面的同伴,拼尽全力跟上他们。


正在惶恐间,第一梯队的小宋已经掉头下撤了。同样第一次登雪山的他,在如此的恶劣天气中的选择了理智的放弃。小宋从我身边迅速走过,就说了一句,不能再上了。身后的小雨看到有人下来,也转身开始了下撤。风雪愈演愈烈,能见度越来越低。我还在上或下的犹豫间,飞速闪过的小宋的身影很快就消失了,小雨也只剩下了一点点模糊的影子。我最后的信念在这一刻彻底崩溃瓦解。狂呼大喊,等等我!我看不见你们了!这是绝对的恐惧,生命在面对伟大的自然之力时最真实的恐惧。那段用了我们几乎一个小时登上的陡披,我连滚带爬几分钟就下来了。

这张照片是我在仓惶下撤时随手拍的。刚才还清晰柔美的雪线,湛蓝明澈的天空,遥遥登攀的同伴,都被暴风雪的大网牢牢罩住,隐匿在一片纯白之中。前不见同伴,后不见来者。天地混沌,方向莫辨。

下到山脊的横切面,雪渐渐小了一些,能见度也好了很多。遇到了后面的同伴,她们笑道,刚才还看见你们远远挂在天边,怎么几分钟后就到面前了。看到雪势渐小,她们勇敢地选择了继续登顶。虽然登顶的梦想还在激励闪光,可是一想起还要再走一次那段艰难上行,和刚刚切身体会的暴风雪中无助的恐惧,我、小雨、下宋、浪子一行四人决定下撤。放弃登顶的这一刻,心中非常平静坦然。感受雪山,我们已经有了如许丰富精彩的过程,结果已经完全不重要了。
梦柯,我们的高度是5200米。
后来的事实证明,我们的决定非常明智。天气从我们开始下撤的时候彻底转坏,自然之手轻轻一翻转,一下子就从阳光煦暖的笑颜变成怒气冲冲的嘶吼,狂风卷起铺天盖地的雪粒横切过来,鞭子一样直直打到身上,仿佛要抽干你身上的最后一丝热气。
继续上行的下巴、小米、小白三人,在风雪中艰难攀到了我们开始下撤的地方,就收到了领队大漠的紧急通知,这样的天气非常凶险,登顶已不可能,让他们立即下撤。这时,第一梯队的大漠、马戈已经带领小黄、张娟登到了顶峰。后来听他们讲述登顶的过程,也是非常惊险。天气虽然转坏,但顶峰就在眼前,大漠不忍心放弃,就鼓励大家坚持到底。四人在风雪交加中终于攀上顶峰之后,狂风已经大到要将人吹走的程度。马戈说他几乎要被冻僵了,雪镜全然被雪粒覆盖,风雪呼啸中已经看不见近在眼前的大漠。大家已无法站立,半坐在地上,匆忙拍了一张登顶照就立即下撤。回到敦煌聚餐时,大漠心有余悸地说,确实挺冒险。
我、小雨、小宋和浪子的下撤也同样不那么轻松。风雪之中,失温和找不到正确方向,是我们要面对的最大困难。我的羽绒服有点小,无法直接套在冲锋衣上,雪粒从哪个方向打过来,就用系在安全带上的辅绳将羽绒服简单扎在那一侧的肩膀上,好歹能抵挡一阵子刺骨的寒风。
浪子在前面开路,我们亦步亦趋地紧随其后。来时那么清晰的脚印已寻不到任何踪迹,只凭借着感觉在没膝的大雪中摸索着前进。突然,前面的浪子一脚踩下去,蓦地就陷到了腰部。他迅速转身,连续几个用力插冰镐,才将正在下坠的身体拉了上来。非常标准的滑坠制动。我在后面看得触目惊心。过了一会儿,喘息方定得浪子才悠悠地说,冰裂缝。
能见度太低了。四周的山峰全部隐形,没有任何的参照物。浪子说,我们要绕过去,这里是条冰裂缝。被疲惫、寒冷、恐惧紧紧攫住的我们再也没有力气走回头路了,我说,我再走走试试。同样,试探性的轻轻一小步,就一下子陷到了大腿根。紧跟在后面的浪子一把抓住我的登顶包,将我提了出来。心一阵子狂跳。
不敢再往前走了。找不到任何脚印和路旗,狰狞的冰裂缝就潜伏在脚下。浪子说,坐下来等吧,等雪小一点,找到方向。我和浪子背靠背坐在他的包上,用羽绒服蒙住头,感觉稍稍暖和了一些。小宋在雪地上挖了一个坑,和小雨蹲坐在里面。无言。唯有相互温暖。唯有静静等待。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半个小时后,天空终于出现一点亮色,趁着这片刻的亮光,我们看清了C1原来就在右前方几百米处。

跌跌撞撞地急奔而下,那几顶小小的帐篷,在这个时刻,代表了生命全部的温暖和安全。

回到营地,已是下午四点多了。领队小麦让我们赶紧钻进帐篷保暖,并送来了一大瓶热水。半个小时后,大漠和小巴他们也都全部安全回来了。没有太多的交流,大家都迅速钻进了帐篷取暖休息。雪山的极端天气,让我们见识了雪山同样真实的另一面。
雪山归来之后,小雨、马戈都将QQ的个性签名改成了“劫后余生”。从另一个意义上讲,我们比其他顺利登顶的队伍更加幸运,我们感受到了最最真实的雪山,还有令人感动振奋的,能与伟大的自然之力同辉的,渺小身躯内的坚强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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