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阳。风雨桥的守望

    提到广西程阳，从来都是和风雨桥联系在一块儿的。可是这就像提到泸沽湖，你会想起摩梭人的走婚；提到喀纳斯，你会想起哈萨克人的抢婚；那么在程阳，除了风雨桥之外还有侗族人独特的“偷婚”。这片侗乡水土滋润着的侗族人，演绎着古老且神秘的风情百般，让我念念不忘。

   程阳分为马鞍寨,平寨,岩寨,程阳大寨,平铺,平坦,吉昌八个寨子，相互之间都隔不远。我辗转乘车到离公路最近的马鞍寨时，天已经漆黑了，虽然从闻名的永济桥上走过可以听见脚下淙淙流水的叮咚声，却看不见它的真模样。远处大概是客栈的几簇灯火，打电话让客栈老板来接，几分钟后一个年龄相仿的女孩子在桥头找到饥肠辘辘的我，点着油灯把路照亮了我才敢走进寨子去。

当第二天清晨的阳光跃过窗外的山麓时，我醒来却以为又陷入了一个梦境。这个岭南偏僻的山村里竟然藏着一个如此清新的世界，青山环绕,绿水常伴。错落有致的木头房子由一块块嵌在田间的石板串起，遍布了平缓的山坡，炊烟从逆射的阳光中袅袅升起，映射着一层淡定柔和的金色迷雾。

 沿着马鞍寨的石阶走到一口井边，看见那里围着里外三层的人就跑过去凑热闹。我向身边的一个年轻人打听，他说今天是他表哥的婚礼，按侗族的风俗习惯，新娘要起个大早来挑水。其实挑水只是个形式，最重要的是让夫家的亲戚邻里都来瞧瞧她长得有多标致。井边的女孩子衣襟上扎着喜帕，戴着贵重的手镯和银项圈，衣服也是崭新的发亮，但我仔细一看，竟然有四五个新娘打扮。我开玩笑说，你表哥娶了五个老婆可真有福气啊，年轻人急了，马上告诉我这是集体婚礼，她们的新郎官都在边上站着呢。 

   原来昨天晚上，我错过了一年一度的“偷新娘”日。在这一天深夜零点后，新郎要偷偷把新娘带回自己家，有的是彼此约定好的，还有的是未曾见过面的，也就是说自己连新娘子是谁都不知道。只要姑娘家也愿意，那么就把她背回新郎住的寨子，在半夜里放鞭炮来庆祝。只能怪我赶路太辛苦，一头倒进温柔乡里睡的太沉了，连窗外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也没醒。因为再过两天就是新娘回门的日子，受到她的热情邀请，我就干脆改变了行程，不愿意错过这么原汁原味的侗家婚礼。

 我跟随一长溜挑了糯米、鱼肉等聘礼的送亲队伍回平铺，走了近一个钟头，这该是程阳八寨中最远的寨子了。平铺的风雨桥没有丝毫的修葺痕迹，一万个来看程阳风雨桥的游客，能看到这座的不到一百个。寨老听说有远道的客人到了平铺，特意出来迎接，我猜想他一定是这里威望最高的长者了。他领我进了寨子中心位置的鼓楼，这相当于一个老年人休闲聚会的场所，里边儿正播着侗族大歌的录像，老人们围着火塘坐了有四五簇。大概是因为我拍照的缘故，他们突然变得拘谨起来，寨老让我买包烟给大家套个近乎，我一数何止买一包呀。跑到外面的小摊上，最贵的烟竟然只有两元一包，我心里一激动把整条烟买下来了。老人们都很高兴，教我现学现唱了一首侗族大歌，那段旋律非常清晰的印在了记忆里。

    在来时途中，曾听班车司机说起过三江县境内的河流上，总共有108座风雨桥。而程阳的永济桥，不费一钉一铆，是最宏伟、最精美、最著名的世界四大名桥之一，也许它成为了一个凝练了建筑美学的保护文物之后，原本挡风遮雨的功用倒是逐渐被湮没了。桥上有些卖手工旧绣片的小铺儿，有侗家人兜娃娃的绑带，还有土布百褶群上精致的刺绣，都在桥栏边的长凳上。这都是在阳朔西街上高价也买不来的手织品，我庆幸在这里却能看见它们完好的保存下来。

   感受程阳八寨，越往深些的寨子里走，反倒越能体现风雨桥的价值。经过岩寨和平寨的时候，可以看见合龙桥和普济桥，这两座风雨桥的年代也一样久远，但不及重修后的永济桥那样显赫和辉煌。这里没有五彩斑斓的壁画和精美绝伦的雕刻，却有刚从田里回来戴着斗笠的侗家人在长椅上歇脚，放学的孩子们聚在阴凉的桥上玩耍。有些老人摆了个捐款箱，是为筹集修缮和保护风雨桥的捐款，因为县里并没有给这几座默默无闻的风雨桥拨款，一直都是靠村民自己维护。我拿了两元钱出来，老人立即拿出一个册子登记上我的名字和捐款数目，上面密密麻麻记载着很多游客的签名。在边上还贴有一张大红色的告示，详细写明了每一笔支出款项。经年累月，风雨桥已经成为了一种维系侗家人情感的心灵寄托。

耳朵里传来远处水车转动吱吱呀呀的声响，被流水冲刷而迈着舒缓的慢步，一竹筒一竹筒地把清澈的河水装进竹制的导水渠，浇灌着河边开满油菜花的田地。如果你此时正躺在程阳客栈的小阳台上，拎一壶侗族特有的打油茶，就会感受到程阳的味道是那么香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