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头楚尾话司空 之 古树群

    “问我祖先在何处，山西洪洞大槐树，祖先故居叫什么?大槐树下老鹳窝”。这棵大槐树位于洪洞县城西北2公里处的广济寺旁边，相传是汉代所植。如今，汉代的古槐早在历年的天灾中被毁，现在这里只存有一株从其根部孳生出的第三代古槐，高达树丈，主干粗壮，沟壑纵横，枝繁叶茂。大槐树成了很多人家的象征。

    即便是在沙漠、戈壁中，有村庄的地方，必定就有树木。曾经的中原村庄，那个村前村后没有几棵参天的大树？在树下，父母送别外出的子女，妻子等候回家的丈夫。在盛夏的季节，更是一村人纳凉、交流的好地方。

    我小时候生活的村庄，有几棵几百年树龄的枫树与樟树，树大根深，在村中很多地方都能看见它们露出地面的粗大树根，树上有着成群的鸟巢，时不时还能看见胆小害羞的松鼠。在我十岁前后，这几棵树都被砍伐，村中只身剩下树龄不长的梧桐、泡桐树及为数不多的果树。

    这些年也走过国内的一些地方，村庄、风景名胜旅游景点多多少少有些大树，古树，但在方圆几十平公里之内，有成片的各色古树，品种之多，数量之多，传说之多，则非司空山下的冶溪镇莫属。

    岳西县冶溪镇位于中国佛教“禅宗第一山”司空山西麓，四周群山环抱，中间一马平川，是个典型的山中小盆地。走进冶溪，巨大的古树随处可见，细的一人难抱，粗的需四五人合围。这些树，或盘踞塘前屋后，遮天蔽日；或耸立堤旁路边，绵延成带；或成双成对，流芳千古；或孤芳自赏，独木成林。是名符其实的古树天堂。

    据冶溪镇林业站提供的资料显示，全镇近84平方公里的土地上，生长着百年以上的古树2160棵。从树龄划分，千年以上的古树共8棵（银杏5棵，罗汉松1棵，苦槠2棵），500至1000年的有42棵，其余的树龄在100至500年之间；从树种来看，有国家一级保护树种银杏7棵，国家二级保护树种香樟291棵，枫树189棵，苦槠56棵，枫杨1490棵，其他125棵。其它品种还有：丹桂，古檗，女贞，木梓，紫柳，枸骨冬青、青冈栎等。这些古树，在冶溪境内，分布既集中又分散。集中的有沿10公里人字形的冶溪河两岸分布着约1800多棵古树，其中枫杨最多，另外三片分布在溪河村的陶边冈、司麓村的风波亭和白沙村，三片共有古树120余棵，其余200余棵，散落在全镇的村村寨寨。

    冶溪河两岸近10公里，分布着冶溪最大的古树群──枫杨。枫杨，乔木，高可达30米；老树皮黑灰色，小枝有灰黄色皮孔，别名大叶柳、枫柳、鬼柳、魁柳、平柳、麻柳、水沟柳、水槐树、水麻柳、溪沟柳、元宝枫、蜈蚣柳等。功能主治：杀虫止痒，利尿消肿。叶：血吸虫病；外用治黄癣，脚癣。枝、叶捣烂可杀蛆虫、孑孓。辛、苦，温，有小毒。用途包括：板材、保水、保土、编织、淀粉、防风、工业用油、建筑、鞣料、饲料、土农药、庭院树、行道树、细木工、中草药、造纸等。常作行道树栽培。枫杨在我国南北方均有分布，在海拔500米以下分布最多，以沟谷、溪边、池畔岸边生长最好，各地多有栽培，成为四旁绿化的好树种。枫杨喜欢温暖湿润气候，耐水湿。枫杨长得快，深根型，主根明显，侧根发达，抗风、固土护岸能力强。

    冶溪河宽阔的河床上，清波荡漾，绿草葱茏，牛羊悠闲。两岸千棵古树，藤干缠络，横斜错落，疏密有致，如诗如画。特别是历经几百年来雷劈火烧、水冲浪打、虫噬菌蚀，故多半边树、空心树、半枯树，每棵古树四面异形，四季皆景，四季入画。据余老师介绍，北京广济寺的画僧妙定被冶溪古树的古朴沧桑所迷住，正在夜以继日地绘画冶溪的百米古树长卷，要创中国美术史古树长卷新纪录，将这美景用艺术的方式保存下来。

耕田归来，走过枫杨林。图中左侧为司空山极顶

枫杨长廊

枫杨树下田野牧歌图。有喜有悲，喜的是古风犹在，悲的是社会进步太慢

冶溪河床枫杨林中放鸭图

半边枫杨树

弯曲的枫杨树。可见司空山一峰玉立

冶溪河边的长满红萍的稻田

    冶溪镇白沙村汪圣家庙遗址前的两棵千年古柏苍劲如虬龙，高二十米，粗两人方能合抱。两棵树杆顶部均已被雷电击枯。东边的一株，主干从顶部到根部被雷电掀了一大块，至今裸露的疤痕仍十分明显。令人惊讶的是西边的一棵，经长期的雷击火烧刀砍斧削（据说这棵树能避凶邪，故常有人来削物留用）根部两米粗的树干仅存约二十分之一，仍生机盎然，其饱经沧桑，誓与生命抗争的顽强生命力令人叹为观止。这两棵千年古柏与中国佛教禅宗有着一段旷世奇缘。
    相传唐武宗李琰（年号会昌）一次出行，偶遇一位村姑，美如天仙，仿佛贵妃出浴，貂婵再世，武宗皇帝便想纳为妃子，不料村姑早已许配人家，拒不从命。武宗便以贵妃之位相诱，进一步以把她的父母兄弟、未婚夫都打入天牢相逼。村姑誓死不从，情急无奈之下，剪掉青丝，遁入空门为尼，誓与青灯黄卷（佛经）为伴。唐武宗为红颜冲冠一怒，于公元845年下令由太子李忱挂帅全国灭佛，这便是历史上有名的会昌灭佛（这是中国历史上三武一宗灭佛中规模最大、影响最深的一次灭佛运动）。当时佛教共有法性宗、法相宗、天台宗、贤首宗（又名华严宗）、净土宗、禅宗、律宗、密宗共八大宗，八宗的章疏典籍焚毁无存，全国佛像毁坏殆尽。可能是佛祖怪罪吧，灭佛后不久，唐武宗双目失明，第二年便头疼而死。
    公元847年唐宣宗李忱即位后，也患有偏头疼，后也失明。公元859年，唐懿宗李崔即位后，感觉有点头昏。为免蹈先皇厄运，他终年焚香祷告。忽一夜，唐懿宗梦见独臂高僧，自称北齐慧可，对他说：“会昌灭法，大逆不道，天下章疏典籍，荡然无存，天理难容。幸江南安庆府白沙司有一汪老先生藏有司空山无相寺《金刚波罗密经》一部，常诵此经可赎汝等罪孽，保汝平安。”唐懿宗马上请司空山铁面智丙禅师每日诵《金刚波罗密经》。半个月后，唐懿宗回到长安时头昏症状逐渐消失。公元867年唐懿宗下旨雕刻《金刚波罗密经》，868年《金刚波罗密经》雕版印刷本问世，它是现存世界上最早的标有确切日期的雕版印刷品，自此流传天下，常诵以救芸芸众生。从此，佛教禅宗广泛流传，成为中华佛教流传最广、信徒最多、影响最深远的宗派。（十世纪时，天台宗的典籍才从朝鲜传回，十一世纪时，贤首宗的典籍才从海外传回，法性宗、法相宗的典籍才由魏源、康有为、章太炎等从日本传回故土。）
    公元868年，唐懿宗下诏书，封汪先生为汪圣人，并敕建“汪圣庙”。这两棵帮助《金刚经》逃过劫难的柏树移栽于庙前，成为冶溪禅宗文化源远流长的历史见证之一，虽经千年沧桑，仍生机勃发，令游人由衷敬畏。第二天，唐懿宗便率群臣往司空山而来（传今司空山无相寺前和放马场的两个大马槽就是那时留下的，我更相信是为张德兴将军遗留之物），在司空山铁面智丙禅师的帮助下，找到了那位教私塾的汪先生，再三说明情由，汪先生确实藏有《金刚波罗密经》一部。原来845年的中秋之夜，汪先生在司空山罗汉洞清泉寺与方丈在吟诗、赏月、谈禅，突然官兵来灭佛毁经，方丈乘混乱之时塞与他一个包袱，让他赶紧逃下山，保护好这个包袱。他下山后不久，就有官兵从后面追来，他跑得筋疲力尽的时候藏进一个小石洞。因前有两棵小柏树遮挡，官兵地形不熟，搜寻到第二天也找不着人影，只得作罢。汪先生才敢从今汪圣庙处的石洞里出来，回家珍藏好那卷珍贵的《金刚波罗密经》。[据太湖县县史历史大事记年谱，唐武宗会昌年间(841—846)，李忱(后即位为唐宣宗)曾游太湖四面山，写下《四面山瀑布》七绝一首，“穿山度石不辞劳，到底还他地步高。溪间怎能留得住，终归大海作波涛”。正史中并无唐懿宗来太湖县的记载。]
    冶溪镇溪河村脑上村民组有一公一母两株千年银杏，公的高三十五米，只开花不结果，母的高二十八米，每年结果近千斤。两株胸围都达六米以上。这两棵夫妻树留传着一段美丽传说。
    五代十国时期,这一带属吴头楚尾，以现今的十二岭，北庄岭，分水岭为界，岭北属楚国，岭南属吴国。虽然是战火纷飞的年代，但禅宗圣地司空山仍然香火旺盛，每次庙会善男信女络绎不绝。有一年的二月二司空山庙会，楚国相府的千金黄小姐女扮男装，在家仆的陪同下，到司空山普陀洞进香许愿，在游玩罗汉洞时偶遇吴国相府余公子。一路上，二人相谈甚是投机，不料在游玩玉蟾望月时，黄小姐一不小心跌下悬崖，幸好落在石崖上一棵大蒲团松上，千钧一发之际，余公子奋不顾身，拉着藤蔓，将蒲团松上吓得半死的黄“公子”扶住。随后，在众人的帮助下，二人被安全拉上悬崖。
    黄小姐为感谢余公子的救命之恩，在普陀洞本净国师石像前与余公子义结金兰，认余公子为义兄。一路之上，吟诗作赋，二人越谈越投机，相见恨晚。第二天余公子送黄“公子”回家，走到今溪河村脑上时，突然天降大雨，淋湿了他们的衣服，黄“公子”显出了女儿身真面目，余公子又惊又喜。天公做美，这大雨连下了三天三夜，黄小姐与余公子各自吐露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二人情投意合，难舍难分。相约海枯石烂不变心，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余相爷和黄相爷都很珍视儿女的这段感情，试图劝说吴国国君与楚国国君化干戈为玉帛，结睦邻友好，但未能奏效。因此两家不能直接联姻，便各自给了一些金银珠宝，让余公子和黄小姐过自由自在的生活。第二年二月二，他们相约来到冶溪河，买下了曾孕育爱情的房子，夫妻双双亲手栽下了这两棵象征他们爱情地久天长的公孙树。从此，这对恩爱夫妻朝夕相伴，举案齐眉，传千年佳话，享万年恩爱。

千年银杏树

树大根深，联庆堂古枫香树根

    司空山下为什么能保存有这么多的成片古树，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我想，就正如禅宗二祖慧可大师为什么当初在禅宗处于最危难时刻选择司空山作为自己的道场一样，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这里民风古朴，百姓心地善良是一个重要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