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头楚尾话司空 之 司空山(1)

（一）道家早期活动场所

    司空山山体雄伟，沟壑纵横，巨洞幽深，在悬崖的石壁上，可见朱红点点，这是中国古代令人起死回生的珍稀矿物药材——朱砂（汞化银）。它对抽搐、高烧惊厥而昏死的病人有奇效，故是道家冶炼长生不老药仙丹的重要原料，同时司空山还出产能使人长生不老的恒春藤，因此司空山道教渊源很久，西汉道家名宿南昌府梅子真、东汉庐州府左慈就曾在司空极顶龙头石下的赤壁丹砂处炼丹，今尚存有丹炉遗迹，其遗址俗称“仙人岩”。昔左慈在山上建有玄妙观。明代许仲琳编著的《封神榜》中的老子住“八景宫”，老子骑牛，天马行空，李老君牵狮子下山等都取材于司空山自然景观。山下有东岳道庙等道教活动遗址。

（二）佛教禅宗祖庭

    司空山是一座佛教名山，更是中华佛教禅宗的祖庭。“禅”或“禅那”是梵文Dhyana的音译，原意是沉思、静虑。从释迦牟尼直接传下来，传到菩提达摩，据说已经是第二十八代。达摩约公元520-526年，来到中国，为中国禅宗的初祖。达摩到中国后首先在南朝都城金陵晋见了梁武帝萧衍，两人观点不同，话不投机半句多。达摩不辞而别，渡江北上到魏都洛阳，于是有了达摩“一苇渡江”的典故。

    其时佛教已传入中国几百年了，佛教派别也特别多。达摩的禅学刚刚进入中国还是个新教派，好比是初生的雏婴。其他佛教宗派见达摩传授的禅宗学说都起了扼杀禅学之念，看样子新生的事物总是要好事多磨。

    中国当时处于一个多变的历史时期，北魏孝文帝病死后，儿子宣武帝继位，这位宣武帝是个“嬉戏无度、不亲视朝”的昏君，其时吏部公开卖官，大郡太守价绢二千匹、次郡一千匹，下郡五百匹，其他大小官职都有定价，人们讥骂吏部为“市曹”。社会动荡不安，各地的农民和沙门也都举行起义，顿时风起云涌。后河北高欢将北魏分裂为东、西两国。公元556年，宇文泰之子宇文觉废西魏恭帝称天王，国号周，史称北周。公元572年时，周武帝宇文邕亲自掌权，这周武帝掌权后做了很多大事，他灭掉北齐统一了北方之后，就开始整顿吏治，释放奴婢，严惩隐瞒田地、户口的官僚地主，注意发展农业生产，加强中央集权制，积极训练军队等等。与此同时，他还对佛、道二教进行毁灭性地打击，一场灭佛运动在北方兴起。

    禅宗二祖释慧可（公元４８７-５９３年），又名僧可，俗神光，姓姬氏，虎牢（又作武牢）人。年四十赴篙山少林寺，从师菩提达摩学禅。慧可向达摩求法，颇具传奇色彩。据说他有一天通宵立在外面，雪深过膝又手持利刃，自断左臂，以表示自己求法的诚意，留下“立雪断臂”的典故。达摩感其精诚，乃传法与他，并授与《楞枷》四卷，作为印证。

    但慧可继承禅宗衣钵之时，可谓困难重重，内外交加。其一，其它佛教派别对禅宗打压，达摩仙逝后，他累计在东魏邺都弘法三十四年，但始终在那里受排挤，遭打击，以至于最后在传衣钵于三祖僧璨后披诬告至死，时为隋文帝开皇十三年（公元５９３年）终年一百零七岁。其二，北周武帝宇文邕的灭佛运动。

    慧可接受达摩禅师的衣钵，还遭到同门人的妒嫉，有些僧人遂起谋杀慧可、抢夺衣钵之心。因此，作为禅宗二祖的慧可总是东躲西藏，恐遭其害。正在这时，北方战乱频繁，官兵四处烧杀，百姓生灵涂炭。慧可既要躲避沙门僧人嫉杀抢夺其衣钵之害，又要躲避兵燹之祸。天下之大，何处可以安身？保存禅宗的衣钵继而发扬光大。在这乱世之年，就只有选择“适者生存”的道路，才能保护佛法，才能避免兵燹。因此，他离开宏伟壮观的大寺院，从北向南寻找可以安身之地。安身之处既要偏僻，又要有一定数量的人口，一定的经济基础，经过数年的选择，最后二祖慧可来到陈国的南豫州太湖左县（今安徽太湖县）九龙山（又称狮子山），在九龙山生活了十几年后，又沿河上行来到司空山，最后选择司空山作为弘法的道场，并最终在司空山将禅宗衣钵传于三祖僧璨，经过这一段低谷后，最终禅宗成为中国佛教的主流教派。

    司空山是在中国禅宗发展史上最困难、低谷时期的主要据点，无愧于中华禅宗第一山的称谓。

（三）张德兴抗元据地
愿将只手扶红日，不堪回首忆陈桥

    司空山还是南宋淮南西路安抚使张德兴的抗元据地，为中华民族的血性留下了精彩的一笔。张德兴，建康（今南京市）人，一说淮人。南宋恭帝德祐元年，淮西制置使范文虎以安庆降元，德祐二年（元世祖至元十三年，１２７６）正月，太皇太后谢氏向元人递上了投降书，元兵进入临安（今杭州市）。张德兴时为淮南西路安抚使，司空山当时所属的太湖县属他的管辖范围。司空山处于群山之中，非常险峻。这里离太湖县城一百多里，偏僻闭塞，山下冲积小平原是鱼米之乡，物产丰富，便于积蓄和组织抗元力量。这里是进可以攻、退可以守，具有优越地理位置的良好根据地。

    张德兴在司空山举起反元旗帜的行动，得到了当地农民傅高的响应。傅高组织起了一支农民队伍。离司空山百里左右的野人寨（当时属于怀宁，今属于潜山）农民刘源等人，也组成了一支抗元队伍，相互呼应。张德兴利用司空山的有利条件，在司空山周边建筑起营寨，南面依靠悬崖峭壁，东、西、北筑有二至四米高的石寨墙，长约七华里。按地势部位，山寨设有太平门、欢门、朱砂门、前部门、后部门。人们称之为“司空山寨”或“张安抚寨”。寨内还辟有“刀枪洞”、“跑马岗”、“阅兵台”、“洗马池”等，以操练和检阅队伍，不断提高战斗力，作好长期斗争的准备。

    在司空山上，张德兴还建有朝天宫，表明自己的衷心和抗元的决心。朝天宫落成时，张德兴作《朝天宫成纪怀》一首：
朝天宫成纪怀
张德兴
崒嵂千寻玉垒开，龙盘虎踞拥金台。
云中双阙天颜近，塞上孤臣铁骑回。
砂壁朝疑烽火动，松风夜杂鼓笳哀。
愿将只手扶红日，扫尽狼烟御辇回。

    司空山作为张德兴的大后方，在抗元的同时，张德兴也在司空山下一带修建了大量的桥梁，驿道，至今仍有保存。端宗景炎二年（１２７８）四月，张德兴、刘源、傅高的队伍先后收复了黄州、寿昌（黄冈、鄂城一带）。元湖北宣慰使郑鼎将兵拒之，鼎兵败樊口，溺死。抗元军再破兴国（湖北阳新）、德安（今属江西）等地。九月，元复陷寿昌，并遣昂吉儿部兵围司空山寨，最后元兵在司空山寨附近的洞内伏兵，偷袭得手，张德兴壮烈殉国，傅高亦遇难。朝天宫被焚毁，山上唐宋以来的建筑全都被焚毁。这个时候张世杰死守厓山已失败（1279年2月），南宋王朝灭亡，元统一中国。《宋史演义》说得好：

黄袍被服即当阳，三百年来叙兴亡。
一代沧桑说不尽，幸存三烈尚流芳。
北朝无将南无相，华胄夷人混一朝。
写到厓山同覆日，不堪回首忆陈桥。

    张德兴将军虽不在宋史的三烈之内，但其衷心、决心苍天可鉴，虽败犹荣。宋朝开国皇帝赵匡胤陈桥兵变夺了柴家的天下，无意中拆散了司空山下的一对有情人，320年后，张德兴在司空山拚死护宋，愿将只手扶红日，最后功败垂成。不知是不是历史的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