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沙漠天堂之三 沙漠飞车.对着月亮唱歌

在清晨壮观的盐山上游逛了一个多小时后，我们继续前往三十公里外的巴丹吉林沙漠入口。

这是巴丹吉林入口处的标志。最上面的1609m代表的是海拔1609米号称“沙漠珠峰”的必鲁图峰，世界上最高的沙山。

继续前行，很快到了一片开阔地带，停满了各式越野车、面包车、小轿车，十几顶蒙古大包林立其间，一片人欢马嘶的喧闹场面。这情形让我们吃惊不小。看了看各色车牌，有川、陕、甘、宁、蒙，各色车型，悍马、陆虎、凌志比比皆是。原本对自己车技还颇为自得的老张同学，一见到阵势，立即打消了自己开车进沙漠的非份念头。因为沙漠的特殊路况，这里严禁游客自行开车进入，不论多么牛的车辆都得乖乖停在沙漠入口，高价租用当地几个旅行社提供的战旗越野车。当然，更重要的，有对此地路线非常熟悉的司机师傅开车，并确保进入沙漠后的安全。
由于之前错误地估计了沙漠的游客量，没有提前预定进入沙漠的越野车，以至于到了雅布赖盐场，对本地非常熟悉的招待所王所长帮我们联系车辆都未果，但我们依然抱着侥幸心理，总想着这么偏远的地方不会有太多人，没料到实际情况大大出乎我们意料。
联系了三个旅行社都被告知无车可坐，最后沙漠珠峰旅行社的张总看在王所长介绍的面子上，让我们等到中午，那时候可能有车从沙漠出来，我们可以在下午进入真正的沙漠腹地。
有了张总的承诺，我们就放下心来，在沙漠入口闲逛消磨上午的时间。技痒难忍的老张同学还是忍不住在沙漠边缘小试了一把。冲下路基，开了十几米就陷进了松软的沙子，我们纷纷跳下车摩拳擦掌准备推车，好在老张在车技方面并没有非常吹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车子挪了上来，就此乖乖停在了路边，不敢造次。

这里是世界上唯一的一处沙漠国家地质公园，以巴丹吉林沙漠、腾格里沙漠、额济纳胡杨林和敖伦布拉格峡谷等自然景观为主体。其中巴丹吉林景区集合了神奇的沙漠风光、神秘的史前岩画、壮观的风蚀地貌等景观，我们此行只是进入了这个神奇的沙漠地质公园的一小部分地区。

时至中午，焦急等待的我们又冲进了沙漠珠峰旅行社的大帐篷，这次的消息更加让人沮丧。张总一脸无奈，说阿拉善右旗最大的领导——蔡书记要带某位领导参观，预定了8台车，还有N位陈旗长、黄旗长都加塞要车，早在4月份预定的从银川过来的旅行社的车辆都要推迟，我们只能更加靠边站了。眼看着到了沙漠边缘却进不去，让人郁闷至极。更加郁闷的是那些早早就签了协议交了定金预定了车辆的游客，只能眼睁睁地被撵下车，为领导们让路。更加过份的是，在无数游客滞留在沙漠入口苦等的时候，每台可以坐4人的越野车领导们只坐了2人，说是两点出发，磨磨蹭蹭到了四点多才扬长而去。
一路都很完美的沙漠之旅在沙漠入口处戛然而止，我们深切感受到了面对权力的无奈。旅行社的张总也非常为难，一面的是责难纷纷的客户，一面是不敢得罪的领导，虽然GDP是掏了钱的游客贡献的，但在这个地盘上做生意，游客可以走马灯的换，领导可是万万不能得罪的。这样的情形，我们只有在大帐篷里死等。远远看到沙漠中飞驰过来一骑滚滚烟尘，都来不及扑上去询问，就立即被领导们征用。
有意思的是，我们在这里也观赏到了权力比拼的好戏。一位游客大摇大摆走进来说，我们是质监局的，要两台车进沙漠！旅行社老总一脸鄙夷，人家蔡书记、陈旗长还都等车没走呢，哪里有你们的份儿！对面的人灰头土脸讪讪而走，我们则狂笑打滚，十分解气。
漫长的等待中，太阳一点点西沉，风也开始卷着黄沙刮了起来。我们数次冲出帐篷要找蔡书记理论，都被王总苦苦拽回，让我们别给她找麻烦了，拍着胸脯保证今天一定把我们送进沙漠。在点了5800元现金，两辆战旗越野车的租金交到王总手中之后，我们又等待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将官人们一一送走。沙漠中又出来了两台车，我们不由分说立即跳了上去，这回总该轮到我们了。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了。
我们的两位司机都是蒙古族人，一个叫巴图，一个叫宝山。巴图很健谈，虽然年纪不大，已经在沙漠中开了三年多的车了。这辆改装过的战旗越野车是他的财产，他带着车加入到旅行社，根据路单与旅行社结算。巴图说，沙漠对车辆的磨损极大，一般车辆的平均寿命也就是三年多。
临行前，旅行社张总又让巴图给沙漠腹地的牧民点带了一大包鸡蛋，巴图用自己露营的被子将鸡蛋小心翼翼地裹好，将我们的行李和座位安顿好，一一检查了门锁之后，说一声都坐好了，踩大了油门，“轰轰轰”地冲进了沙漠。
这个时候，等待了一天的我们怨气全消。被安全带紧紧捆在座位上，双手死死拽着扶手和横梁上专门垂下来的拉绳，一下子就冲进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铺天盖地的黄色扑面而来，和天空的蓝色交错在一起，在眼前颠倒翻转，似乎进入了令人头晕目眩的二维空间。油门的轰鸣声中，车子迎面冲上了一个沙丘，快到顶的时候顺着山势迅速一拐，车身倾斜了45度，在我们的尖叫声中，巴图一边用他刚加了汽油的脏手啃火腿肠，一边从容换档加力，拐上另外一个沙丘，车身又朝另一个方向倾斜了45度，左拐右拐，轰地一下就冲到了一个大沙丘的高处，我们眼看着车头猛地掉了下去，又是一阵尖叫，车子忽地又冲到了谷底。

十几分钟后，我们就被颠得七荤八素，嘴里灌进了很多沙子，嗓子也喊哑了。坐在前面的老郭同志面色煞白，急急喊巴图停车。这边还没停稳，那边就“哇哇哇”地吐了个稀里哗啦。我也感觉到胃里隐隐有点翻江倒海，急忙下车呼吸了一会儿新鲜空气。
只见已经完全进入沙漠深处，夕阳落下，暮色缓缓低垂，四顾黄沙漫漫，延绵的沙丘一眼望不到边，直接天际。没有一滴水，没有任何生的希望。没有一丝风，天地间只有无边无际的寂静。这样荒绝的景象，让我不由地感到一阵生命禁区渗入骨髓的丝丝恐惧。我下意识地望望越野车后座上的那一箱水，甚至想到，如果我们在这里面迷了路，该是怎样的干渴、绝望和无助！
稍事休息，上车继续前进。另一辆车的司机宝山是个比巴图还年轻的小伙子，车子开的更是名副其实的“飞车”。我们同一时间出发，他早早就不见了踪影。巴图说他是整个车队里速度最慢的。在我们见识了这远远比翻滚过山车刺激的沙漠飞车后，都暗自庆幸遇到了最慢的司机，不然还不知道会被颠成什么样子呢。
我们开玩笑说，巴图师傅，慢一点开，不然鸡蛋都颠碎了，老板扣你钱哦。巴图憨厚地笑笑，说一句反正是要碎的，我们快点走吧。猛地轰大了油门，忽地冲上一个沙丘，我们又只能尖叫连连了。

在沙丘中穿行了四十分钟后，到达了一个沙漠湖泊。我们欢呼着跳下车来，在茫茫的沙海中，突然看到这样一片碧波荡漾，该是如何地兴奋和激动！湖边散落着几座蒙古包，不远处还生长着几棵不高的树，让人一下子就呼吸到了生命的亲切气息。巴图说，沙漠中的湖泊大多是咸水，这个湖可是少有的淡水湖。我用手指尝了尝，还是有点淡淡的咸味。但在这荒凉的沙海之中，这可是真正的生命之水啊。
眼看着天色已经微黑，巴图催促我们继续前进。我们今天晚上的宿营地是必鲁图海子，天黑前一定要到达。沙漠中没有道路，巴图他们都是凭借着多年进沙漠的经验和沙丘上的车辙辨认道路的，虽然隔着数公里就有路标指示，但在能见度很低的夜晚，迷路也常常会发生。听了巴图的说明，我们也不敢大意，跟着震耳欲聋的音响大声唱歌和尖叫（巴图介绍说，大声唱歌和呼叫是缓解晕车的有效办法，效果果然不错），一路颠簸驶向了沙漠更深处。
快到8点的时候，我们终于到达了一个海子旁边。在沙漠飞车近三个小时后，我们到达了今天的宿营地——必鲁图海子。趁着还有点微光，我们迅速下车支帐篷、烧水、建营地。宝山的车先于我们到达，但他并没有在这里停留，又继续开向了深处。这里手机是没有信号的，巴图有点担心，在将我们放下后，立即上车沿着车辙去找他们。
我们在昏暗的光线中支起了帐篷，忐忑不安地等待宝山的消息。不一会儿，看到远处的沙丘上有灯光在闪，熟悉的轰鸣声也近了，慢慢放下心来。营地收拾停当，大家也聚齐了，有人叫一声，今天是八月十五啊！
抬头望天，呀，一轮满月慢慢地沙丘后面爬了上来，霎时间清辉遍野。从未见过如此明亮的月光，一下子就点亮了四周的沙丘、海子、牧民家的白灰墙和荆棘围栏。一时间大家都呆立在沙地上，静静凝视着这光芒摄人的沙漠之月。头灯昏黯的微光被映得晦涩黯淡，索性关了头灯，沐浴在这无边的沙漠月色中。
沙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月光太亮了。小雨同学念想了一路的沙漠星海是看不到了，在静静的满月旁，只有北斗星、金星还在闪着微光。我们切开早就准备好的月饼，邀巴图和宝山与我们一起过这难得一遇的沙漠中秋。

再一次感叹相机太差。调成夜景模式，曝光7秒也只能拍出这样的效果。就着满满的月光吃了史上最甜美的月饼和方便面，寒气渐渐升了起来。晚上九点半，大家一一进了帐篷。我、小雨、小卢住着一个四人大帐，非常宽敞。兴奋的我们久久不能入睡，撑开外帐，亮晃晃的月光就溢满了整个帐篷，照亮了一张张真正快乐的脸庞。
躺在绵软的沙地上，十五的月亮就在头顶，此时此刻，除了唱歌，还能有什么与这样别样美丽宁静的夜晚相映衬呢？我们搜肠刮肚，将所有会唱的关于月亮的歌都一一唱过，将所有还记得的关于月亮的诗词都一一朗诵过。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承认都是月亮惹的祸，那样的月色太美丽太温柔。你看，你看，月亮的脸偷偷地在改变。圆月。星空。沙山。海子。静谧的沙漠月色下，歌声柔软地直入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