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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德游记
一个老人与一座百年老屋的守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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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老人与一座老屋的守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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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出当局长儿子送的饮料给我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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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起当年嫁入豪门时的激动心情
一、初识群山中吴王夫差后裔豪宅
福建省的福鼎是一座小渔村的县级市城,因为地貌的独特,所以拥有了国家级的旅游风景区——太姥山,一座由奇石堆砌起来的海边地质博物馆。而在她周边数十公里的群山坳中,一座被人誉为江南第一大屋的翠郊吴氏古宅成为了见证福鼎,这座古代由福建通往宁波的驿道曾经有过的辉煌、富有和繁荣。
福鼎的白琳镇出产我国著名的白毫银针茶,因为是茶乡又是古代的驿道,外来的移民就逐渐都在这里种茶、贩茶和生活居住。其中在翠郊村有一户从江南苏州移民过来的吴姓家族,在那里用十三年时间,耗资2万两白银,建起了到今天为止也是罕见的巨大古宅。这座巨宅竣工之时,正是中国历史上最辉煌的乾隆23年,距今已有250的年历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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泛黄的糊纸墙陈旧的家具,那是建筑的文化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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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里自产的冬瓜是田园生活得佐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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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落的美人靠曾经是新娘们乡愁的地方
整个建筑占地面积14000平方米,房屋占地面积5000平方米,从远处居民的高楼平台上远眺这座建筑群,它成长方形,建筑体既有皇家宫殿建筑的恢宏跋扈,又融合了江南民宅的精雕细琢。建筑的整体布局以三个三进合院为主体,由6个大厅、12个小厅、24个天井、192间房、360根木柱组合而成。
整个建筑是完美的苏州园林和闽南古厝的结合代表。建筑布局和细微风格上,呈现了江南建筑风格的木雕饰品精美绝伦,所有的梁、柱、窗、门皆饰以木雕图案,或人物、或花卉、或祥禽、或瑞兽,栩栩如生。而房子的格局上又不是照搬江南苏州建筑的马头墙、防火墙等高墙大院,而是适合了台风多发的闽北海边古厝的低矮风格。
这栋身处闽北地区的古厝之所以被誉为是江南第一豪宅,因为其吴姓主人据说是吴王夫差第104代孙。当时的翠郊正处在古驿道的通过之处,身为商人的吴家就利用贩茶的获利,建起了当时堪为罕见的豪宅。事实上2万两银子建起14000多平方米的房子,比起13年后在西湖边上盐商胡雪岩用10万两白银建起的只有她一半面积的胡氏豪宅还是没得比头的。不过,吴氏家族也与当时的清朝官员关系甚密,如今的建筑中好保存着当时的清乾隆朝大学士刘墉赠与“学到会时忘粲可,诗留别后见羊何”的楹联,寄望于朋友间读书有成,友谊长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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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花、雕梁几份吴王的江南遗风点缀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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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眺江南第一大屋,没有气势,只有淡定和幽静!
因为自己是苏州人,自然对苏州先辈在外打拼的历史遗物怀有特殊感情。自己和好友两家人特意驱车从福鼎赶赴山坳中的翠郊古村吴氏大宅。身历其境的参观这座建筑,确实是带来一种兴奋和震撼。与安徽或者苏州其他地方成群的古宅不同,这座古宅完全是孤零零地建在一座山坳中,完全是一个独立的世外桃源的建筑。
二、偶遇老屋守望者
深入到建筑的内部,走入迷宫般的格局,给人不是一种空旷和恐惧,尽管今日的古宅已经被当地政府租赁下来,成为卖门票的旅游景点,但是因为政府没钱开发,所以幸运地保留了所有的建筑物的原生态以及与建筑融为一起的文化、生活信息和符号。走进这样的建筑看见的既有江南建筑特有的的花窗借景,又有福建古厝的矮小精致布局。既能看到当年文革中作为知识青年的宿舍时留下的革命标语,又有部分没有搬走的被住户遗弃的生活用品,甚至是用来糊木板墙的发黄的旧报纸,让我仿佛乘了时空隧道,回到了自己童年居住的江南旧居,木楼梯、木地板、木墙板、木桶、木搓板的时代了。
在一间敞开的厅房的地上,发现摆放整齐、大小差不多的新鲜冬瓜,这应该不是什么文物吧?我心里在暗想着。忽然间边上站了一位慈祥的,看似70多岁的老太,她身穿一件灰色的印花仿丝绸料的衬衣,个子矮矮的,手臂上都是冒出的经络,脸的皱纹不多,但还是看得出是经历过沧桑的老人,正以主人的眼光与我这个远方的客人主动打招呼,显然应该是这座房子的主人。
我赶紧用普通话喊了她一下:“奶奶!”老人很快地回应了我,我一听她能说普通话,就顿时感到欣喜起来。随着与她交流的深入,对她和这座房房子的历史更有了一种深厚的了解。
老人告诉我,自己叫陈雪华,今年76岁,只有一儿子,现在福鼎担任民政局副局长,儿辈们都住在市里了,她从18岁嫁到这座房子中,就与这座房子结下了情缘。即使政府5年前花2万元一年的租金把整个大屋从他们家族租了下来,其他亲戚分了钱就搬出老屋了,但是老人还是是希望留下来居住,正好政府也需要晚上有人照看一下房子,就干脆每月给她几百元钱作为值班费,让她晚上看护好这座房子。这样的好事老人真是求之不得,既能住在老屋看守尽一份吴家媳妇的守望之道,又能得到一份对她来讲足够开销的费用。
老人告诉我,他的儿子会不定期地要从城里赶来老家探望她,还经常带上一些食品给她吃。她们家还有几亩茶叶地,每到摘茶的季节,住在同村的侄儿会来帮助她一下。平时她的生活完全靠自理,田里挖点菜,尽管儿子给了他液化气灶具,但是她还是不舍得使用,习惯拾上柴火在灶头上烧菜,唯一电器化的就是用电饭煲做饭。
老人告诉我,这几个冬瓜就是可以吃上好几天,等儿子来了还可以带到城里给孙子吃。
我问老人,想不想去福鼎住,她毫不犹豫地回答说:“不想!”“想不想孙子?”老人的思维停顿了一下,惆怅道:“孩子读书紧张,他很辛苦的!”看似答非所问,却满满地流露出一个孤独长者对亲人的思念。我赶紧用无线电台呼叫儿子和朋友的女儿到我这间屋子来。不一会孩子们来了,他们一口一个“老奶奶好!”让老人脸上顿时泛起阵阵的笑容。仿佛是一种天然的亲情,老人看见孩子们就用手去拉他们,一会就放下他们的手回自己的卧室,捧出几罐罐装的绿豆饮料,塞给孩子们。然后又从身边一个竹篮子里抓了两个苹果给孩子们。如此的热情,让两个孩子和我都感到盛情难却。或许老人把对自己孙子的思念之情在瞬间倾倒在这两个小游客身上了。
老人的卧室不大,大概只有15平方米,整理的很干净,陈式很简单,简单到连电视机也没有,地面用整卷的朔料地板铺设着,木板的墙面上用白纸糊着,几个挂起的镜框中铺满了家人的照片,老人的床上挂了以顶白色的陈旧蚊帐。老人就是在这样屋子中,与这座伴随她生活了快60年的老屋。
谈起当年她嫁到吴家住进这座房子时,她又仿佛回到了那种骄傲、甜蜜的时刻了,当时初见如此豪宅,那种心情真的就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她说当时的房子油漆都没有脱落掉,都是红色的,那天晚上灯笼挂起的吴宅,让她这个邻村的乡下姑娘见了心里十分的激动和惊喜。她对着窗外的院子好像是对我说,又好像是对自己说:“那时候的房子,可气派呢!可气派呢!”重复几遍的“可气派呢”,让老人与这座房子的历史融合在一起,让她沉浸到了当年嫁入豪门,丑小鸭变白天鹅的那段美妙经历。
三、建筑的生命信息
都说建筑是一种历史的符号和记载,任何建筑物里都凝聚着一段段历史的恩恩怨怨、悲悲喜喜。说建筑是一种历史的化石也为之不过。然而,当建筑一旦失去了人,失去了家具或物品,就如同一台电脑只有硬件而没有软件一样,成了摆设。
一座建筑物中,留下哪怕是几只一直在传承下来的的饭碗、面盆、几张旧报纸等等,就仿佛是一台高级电脑安装上了操作系统,电脑才变成活脑,建筑物的生命才能长青。
陈老太执著地愿意放弃亲情,一个人守望着这座250多年历史,达14000多平方米的建筑。与它朝夕相处,夜夜相伴。或许从她内心是在尽吴家媳妇的一份责任,也或许她没有那么想,只是一种60年的生活习惯。不管怎样,因为有了陈老太对这座建筑的守望,就让这座14000平方米的大屋有生命和历史的信息,有了口述历史的亲历者。从这个意义上讲,翠郊吴氏古宅因为有了陈老太,才使得这座建筑能够成为真正的历史化石!
去翠郊古村是去年八月份的事,一直在想沉淀一些时间再写游记。前几天在上海,离自己曾经工作过的公司不远处的莲花路,一幢13层楼的大厦倒塌,看见倒塌的大楼和压死的民工,我忽然想起250年的老宅。同样都是建筑,同样都会是历史,同样都有主人公,一个是压死的民工,一个是生活了60年老农,一幢是钢筋混凝土的建筑,一幢木梁泥瓦的建筑。这就是建筑物给人类的启发!
我在想,陈老太终究也会像那位被十三层大楼压死的民工一样千古的。失去陈老太之日的翠郊古宅一定会成为建筑历史信息的消失日,失去民工的莲花河畔楼房倒塌了,但愿倒塌的信息能永存,能够成为中国建筑历史永不消失的“通天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