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步王莽岭云海

太行山是一个让人仰止的地方。庚寅暑期，有幸携儿一睹太行山玉树临风的雄姿。
过去我常常以为川西高原青藏高原才有跌宕起伏的山川之美，没想就在热热闹闹的中原大地，一马平川的华北平原与黄土高原接壤的地方，太行山高耸入云，在这儿高山和深谷让人呼吸几乎停止，美景奇观让人大跌眼镜。

早就听说游太行，不可不到王莽岭。王莽岭就是太行山精华浓缩的一朵奇葩，像一尊华丽的王冠端放在太行云端之巅，听高水流水，乘缥缈虚无，可高台论剑，可俯瞰人间。

从河南辉县南马庵有一条小道上王莽岭，这是好友文竹告诉我从万仙山景区到王莽岭景区最方便的一条路。可是那儿要攀近三千级台阶才能到王莽岭的入口处。我与小儿爬了近一个多小时，才从南马庵爬到王莽岭的入口。

其实这段路途没什么曲折也没什么惊险，就是感觉台阶的单一重复。这条路二战时可是民朝军队与日本军队交火的地方，因为汉奸的出卖，二十七军在此腹背受敌，全军浴血牺牲在此。当然，一言堂的赤朝史籍几乎无一字提及。这些鲜活的生命为捍卫自己的国土，无憾地在此消失后，我们踏着他们当年挥洒鲜血的山川来到幸福的峰顶。

有点累，岁月又无情地用刀子在我身体上缕画着疲倦。谁当年纵马飞奔于这高山之巅呢？当然非王莽这样的英雄俊杰莫属。山西人还是有胆识的，正史里从不将王莽当人看，但山西人却将太行山之巅命名为王莽岭，其心昭昭。

民间故事里相传王莽前身乃是一巨蟒，是汉高祖刘邦起兵反秦，路过芒砀山时，挥剑斩杀了一条拦路的大蟒蛇。当晚刘邦宿营在山上，梦见蟒蛇来缠他，还呼叫着“还我的命！”刘邦信口说道：“到平地时再还。”后来此蟒为报一剑之仇，不仅杀了自己的女婿汉平帝（平地），继而将刘氏江山据为已有，但不巧狸猫换太子，士大夫柴文俊用自己女儿将王莽的外孙刘秀换走，因此就有了王莽撵刘秀的故事。

这外公与外孙斗法，在太行山上各占一山，王莽居高大的叫王莽岭，刘秀退守似城壕险峰曰刘秀城，两山遥相对峙，山川也在他们挥毫之间变得神奇。

以王莽岭之名能流传至今，当时王莽是有气吞山河的大家风范。正史上虽然对王莽描绘得一无是处，连他建立的新朝也否定，像武媚娘建立的大周一样，也被列为另类。但唯物辩证地来看，王莽可以说是一位比较有理想的明君。

如果王莽不做皇帝，那么他到现在仍然被人们神话为包青天、海瑞一样的清正好官，当时西汉末期，政治腐败，民不聊生，但王莽在当时却是一个以清政出名的好官。有一句很有名的语是这样写的“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下士时”，说的就是他的清廉。王莽在篡位前，非常爱惜自己的名声，弄得清誉满天下，甚至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他逼死了自己的儿子。
似乎清官都是如此，表面上极为光鲜，为了让别人赞美，宁可杀女杀儿来讨好别人的赞誉。海瑞更为极致，为了所谓的道义，将偷吃了一个饼的七岁女儿也逼死了。这所谓的清官，一点也不让我尊重。现在也不一样么，媒体报章上宣扬的那些典型，哪一个不都有一个细节：就是不顾家里人，一心只为别人的。这就是中国式的清官标准，没有人味的清官，一味讨好别人的伪君子。

能逼死儿子的人，城府自然很深，王莽为了他的理想，后来一不做二不休，将刘氏王朝毁灭了，自己做起了皇帝。他为坐上这个龙椅，牺牲了自己的儿子，他故作清廉的形象，也就是为了让不明真相的人支持他。
當然，王莽也算是一位有理想的改革家，他的理想就是建立一个上古旧制的理想国家制度，在当时的王权下很难得以实施，於是他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就杀掉皇帝，自己做黃袍加身。他建立的新朝进行了一系列的改革，从王田、赋税、币制和行政区划都大刀阔斧，可惜他恢复旧制的改革並没有得到下层和高层的支持，相反他还得罪了這两个阶层，最后改革也不得不以失败告终。他害怕刘氏再夺天下，所以才有了追撵刘秀到太行的過程。

历史像高山流水一样流走了，现实像王莽岭云雾一般蒸腾上来，现在站在王莽岭，想着他当年为了实现理想，不择手段，不惜与世人为敌，也算是一条汉子。
       王莽岭的雄伟，让人不能不发出太行自古天上脊的由衷赞叹。此处由高低错落的56个山峰组成。大者，峰顶可跑马，小者状如笔尖耸立，有“鸵鸟峰”、“一柱擎天峰”、“姊妹峰”、“天官赐福峰”、“龙泉宝剑峰”、“莲花峰”、“仙女峰”等等，巍峨峥嵘。山南部千仞峭壁，如一石削成，“千峰争攒聚，万壑绝凌历”。北部巍岩相迭，青莲秀出，群峰连绵。仰瞰之间，怪石嶙峋，浓绿浅翠，流泉飞瀑。晴日，千奇百怪的峰岩，青中带紫，近看山形勾勒分明，远眺如画中写意，朦胧如幻。

我们那天就沿着南马庵的小路拾级而上，偶遇一些从山西往南到河南的人，他们那儿进山就六十，包括了到河南的万仙山景区，而从河南的万仙山景区往山西则又要收买路钱，又加三十。真是赞叹分省而治的奇妙，通讯交通旅游都因此而受益，名目可众多。据说万仙山乃围起来买给北京老板经营，其实这么个天然的景区根本无需投入，就可坐地生财，这就是利益部门与创收部门瓜分钱财的故事。
这些也化成云烟罢，我都不忍心看着这片土地的堕落。好在这儿还有着非常美丽的传说和远久的过去，那些东西在风景里流动，让我为此感动。我曾想，那些流云是不是仍然在讲述着当年《高山流水》乐曲的在此诞生的传说。
相传当年伯牙先生在此静修养生，创作名曲《高山流水》，静候他的知音，一位樵夫的出现，最後雖然不是在此相遇但他作此曲至今仍然讓我們感動。这位才华横溢的伯牙儒士，与满身肌肉的樵夫那点断袖情感故事，至今仍然脍炙人口。中国经典感情名段似乎都有点断袖味道，什么三生石，什么梁祝，什么知音，都被人们赞叹不已，可見過去的人們有多麼寬容的一種心態。
我就站在王莽岭的云雾中，胡思乱想这些。这儿的路细细长长，像羊肠一般在山间和云雾中蛇行，白居易在此登羊肠板而作《初入太行路》。他吟道：
天冷日不光，太行峰苍茫。

尝闻此中险，今我方独往。 　　

马蹄冻且滑，羊肠不可上。 　　

若比世路难，犹自平于掌。
的确，在王莽岭上，没有宽阔的大道，细长的小道带着我们从险峻的峰顶又过另外一个峰顶，云雾在我们脚下时而散开里面聚焦，时而蒸腾时而飘忽，有时候我都忘了自己在这儿干什么，只想纵身一投跳到云端里去坐着。但这种幻想最好还是少作为妙，因为云雾散尽时深深的峡谷在你身边，你就会感觉两腿发抖，下身似有阴风阵阵，这就是王莽岭的险峻感受。
王莽错就错在他太理想化了，不知道世人要过着平静和谐的生活就可以了，所以他的理想是高高在上的，就像我们曾经孜孜以求了快一百年的那个虚幻的理想，现在不也只能高高在上，继续编着童话故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