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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阳游记
鄂豫行之:张衡墓

西汉时的南阳(宛)是与洛阳、邯郸、临淄、成都并称的“五都”,后来又成为东汉的发家之地,经济发达,名人众多。在自然科学方面,张衡与张仲景最为著名,如今南阳还存有这两位先人的祠墓,供后人祭拜。其中张衡墓位于南阳市区以北25公里的石桥镇,西距公路不远。此处古称西鄂县,东汉年间张衡在这里出生并度过了勤奋读书的童年时光,至今张衡墓北还有平子读书台遗址(平子系张衡的字)。这座墓葬自张衡去世后就一直存在,但历经两千年兴废交替,在人们自顾不暇的乱世时,也曾一度沦为芳草萋萋的孤魂野冢。建国后重新整饬,并新建了仿汉的祠堂及石刻群,还有浑天仪、地动仪等模型,成为当地中小学生的爱国主义教育基地。

当年张衡就是从这眼前的郊野小镇走出,成就一代名家。西鄂县离东汉的中心城市之一南阳很近,因此张衡也容易获得新鲜的知识和信息,结交社会名流。直到后来他还写过《南都赋》等歌颂家乡物华天宝以及思乡情节的文章。张衡是东汉著名文学家,尽管后来我们对他作为科学家的方面宣传较多——这也难怪,建国以来我们一直强调工业立国、科技兴国,而新文化运动延续下来的对自身传统文化批判的影响也未消失,直到近年才有所转变。他继班固的《两都赋》之后,又作了《二京赋》,题材都是比较长安和洛阳的。这不仅是延续了西汉《盐铁论》之类政论文的风格,又在形式上有较大改进,如以骈偶为主,追求文句的对仗之美和音节之美,读起来文字流畅、琅琅上口,克服了西汉大赋冗长沉闷、散漫迂缓的弊病。内容上也是旁征博引,有理有据,让人读后首先有一种气势上的震撼,如同千军万马的整齐方队扑面而来,同时又富于阵势变化,令人应接不暇。

文学不仅在于文学,还在于思想。从张衡的汉赋中不仅能看到东汉丰富的社会生活,恰同汉画像石所描绘的那样,还可反映出当时政治经济背景的鲜明线索。如《二京赋》中大力描写了长安洛阳的繁华景象,展示了大汉王朝的国力昌盛,也揭示了官吏豪绅的昏庸腐朽,贫民百姓的苦难和不满。特别还强调了长安的奢侈,指出西汉亡国的前车之鉴;同时又谈到洛阳政权的简朴、清新,以翔实的论据驳斥了一些人欲将首都迁回长安的主张。实际上,定都长安是出于政治军事考虑,借助其险要的地形;而定都洛阳则主要是经济考虑,利用其东西南北的交通便利和发达的经济。后者似乎更人性化。说到简朴,汉朝官员的朴实无华是历史上有名的,西汉时因为战乱经济凋敝,长期休养生息而不得已为之;东汉则是皇权力量有限而只能低声下气。作为豪强地主势力扶持的政权,以及该利益集团的代理人,东汉朝廷一直都很低调,在既不得罪主子又不触怒百姓的夹缝中小心翼翼地维持着统治,在不可兼顾时往往偏向前者。西汉建国后经几代皇帝扫清了军功利益集团,强化了皇权专制,而东汉朝廷则再没有这样强势的君主,于是两百年间始终被外戚和宦官困扰,最终天下三分。张衡的《二京赋》,从正面反映了这段历史,也继承了西汉太史公的批判精神和民本立场,因此传为不朽名篇。

张衡的科学造诣似乎更是世界级的,郭沫若题词为“全面发展之人物”,文学、科学与政界的三栖明星。著有《中国科技史》的李约瑟博士对其评价也很高,乃至后来一颗行星也以张衡命名。浑天仪、地动仪都是中国古代科技的代表作,只可惜工艺失传,其操作程序无法再现,而被强调证伪和考据的西方学术界质疑和非难。世界科学史上关于中国古代科技地位的争论,恰好反映了中西方思维方式和认知力的根本区别。无论何事都要摆在特定的时间空间去看待,而不是以己度人的文化霸权,以西方所谓普适价值否定东方文明的内在逻辑。文明的沟通,首先要有平等包容的心态和思维方式的转换。

张衡墓如今所存古迹不多,纪念意义大于文物价值。大殿中陈列了张衡生平图文展,也比较简单。他所说“不患位之不尊,而患德之不崇;不耻禄之不伙,而耻智之不博”,很有儒学大家风范。全面发展的人物,在强调教书以育人的古代并不奇怪,只有现在才有更多的纯工具型人才。建国以来重视科教兴国,因此张衡作为科学家的方面被宣传较多,文学家亦有人提及,但他官至尚书的历史却鲜为人知。记得尘封快二十年的那部纪录片,继新文化运动后批判中国文明、拥抱西方价值观的《河殇》,有一集开头就是南阳的情景,说的是墓碑上“汉尚书张公墓”、“汉长沙太守张仲景墓”的题字,表明了中国是一个官本位传统的国家,如果不是这两位曾经做过高官,也许他们科学上的贡献不会为后人所知。当时的《河殇》,在中国思想界刚开始重生萌芽的阶段,是以一种情绪化的语言来描述的。在经历了更多的磨难和波折,惯看秋月春风以后,这个国家眼前应该有更多的理性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