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豫行之：襄阳绿影壁·樊城米公祠

襄阳古城作为整座城池已经开发得古意殆尽，金玉其外唯有包裹着的一圈城墙。老街中心的昭明台高大宏伟，但明显是仿唐风格的假古董，整体尚可，细节粗糙。北 门与昭明台之间长长的古街倒是保留了一点传统风格，“荆州旧治”的新牌坊矗立其间，表明这是一条古城样板街。街道两旁小店铺林立，有几家旧书店倒也能细细 掏得不少好书——的确是一种安宁而不受打扰的生活空间，有心人定能乐在其中。而城池东南角的巷陌间倒还隐藏着一尊明代襄王府照壁——绿影壁，算是有点特色 的小品建筑。

绿影壁坐落于明代襄王府门前，坐南朝北正对大门，和北京及大同的三座九龙壁不同，这座影壁没有华丽的色彩，却用绿矾石砌筑而成，通体素雅的绿色。明代藩王 们穷奢极欲，在王府修造上也大肆铺张，如大同王府九龙壁规格就直逼宫廷等级。襄王府倒如此低调，值得玩味，不过实际上造价恐怕也不菲，不仅这种石材不多 见，艺术造诣上并不居其他影壁之下。绿影壁总共分三座，采取庑殿顶形式。中间一座稍大，有浮雕二龙戏珠，左右两座也浮雕游龙，与九龙壁的高浮雕不同，这里 是浅浮雕，加上统一的绿色，龙形在云朵间蜿蜒穿梭，若隐若现，达到了另一种艺术效果。唯一缺憾是中间影壁二龙所戏的珠子遗失，据说原来有颗夜明珠，后来被 传教士所盗。神话中影壁上的游龙发怒淹死了盗窃者，但夜明珠也最终流入汉江、长江乃至东海，至今未归，可能是回归龙王的老家了。

襄王府当年被李自成的起义军一把火烧毁，给寄生虫阶层狠狠一击，只有这座绿影壁或许因为它的低调而幸免于难，至今仍保存完整。只是历经数百年，地基变化较 大（园内地面低于园外路面），目前绿影壁已经出现倾斜，有关部门准备着手维修。园内暂不开放，杂草丛生，但希望这座古迹能得到及时而有效的保护。

米公祠位于汉江北岸的樊城城内，与襄阳古城临汉门隔江相望。武汉是三镇，襄阳是两镇，可见湖北特色的水系养育了多少特色城市。“铁打襄阳，纸糊樊城”，前 者听起来铁骨铮铮，后者却似戏虐之语。历史上樊城因沿江商贸而兴起，属于上海滩一类的城市，不筑城墙不设防，也没有抵抗敌军的意识。如今樊城是襄樊市的主 城区，正因为没有值得保护的古城墙，开发起来也便利很多。各政府机关、主要商业街都在樊城，还有个新修的诸葛亮广场，供群众休闲。但樊城的古老街巷在开发 中却大片消失，只有陈老巷还挤压在林立的楼房间，饱受风烛残年之苦。

米公祠在汉水江北大堤之后，面前是开阔广场，首先一座新修的牌坊。进入园内才是正门，上书“米公祠”。四周绿荫遍布，虽没有参天大树，小氛围倒也清静自 然。进入门内，供奉着素描的米芾画像。寥寥数笔，就让这位放荡不羁的大书画家那种追随古人之风、自诩名士风流的形象跃然纸上。宋代是政治对知识分子最为宽 松的时代，读书人既可以求取功名、建功立业，也可以躲进心楼，完善自身人格。米公大约是后者，他没有跟苏公、王荆公、欧阳公那样积极参与北宋中期的政治改 革，而是写字作画，给后人留下无数墨宝。堂内有一幅对联，曰：“衣冠唐制度，人物晋风流”，横批：“颠不可及”。这几句话把把米大才子的个性刻画得很贴 切。让我想起绍兴徐渭故居青藤书屋的对联：“几间东倒西歪屋，一个南腔北调人”。这都表达了主人不愿与世俗同流合污，坚持自己独立人生取向的风骨。

正门之后的主体建筑是一座和三峡地区古庙形制很类似的四合院，曰“宝晋斋”，收藏了米芾的不少字画。最著名的当属“第一山”，感觉最传神的仍然是其中最简 单的那个“一”子，既弯曲又有力，真乃刚柔相济，能屈能伸。中国古代书法就是将写字当作艺术，而这艺术中蕴含着人生哲理、处世心态。其他还有一些字贴的复 制品展出，包括同时代相关的书法家，毕竟米蔡苏黄是齐名的，爱好者们艺术的人可以来切磋。

米公祠东侧开辟成一座园林，有假山水池亭桥，还陈列了一些襄阳地区收集的石刻文物，如石马、石凳等。但我觉得，与其把这里作为休闲场所，还不如开辟成更具规模的书法博物馆，提高文化品位，让古建筑找到新的也是贴切主题的用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