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阳台山

一月，马驹桥。
月黑风高。
灯光昏黄。
从半夜一直亮到拂晓。
风。大风。
幽怨，诡异，
也吹了一宿

马达声。
人，
一个孤独的人。
只有孤独的人才会选择在这样的天气，
这么早出门。
头发零乱，睡眼惺忪。
但她不是懒虫虫。
因为眸子中的野性，
让你知道这决不是一个懒虫。

接人，出发。
月西垂，亮。
这条路他们已记不清走过多少回了。
他们从这条路来，
再从这条路去。
够神经的人。
从来如此。
他们喜欢这样。
没人知道为什么。
也没人敢问为什么。
因为他们是背包驴，
——神经背包驴。
一个响彻云霄的名字。
这就够了。

他们确实如鬼魅，
黑暗隐没了他们的一切。
只有车上明亮的灯光，
宣示着他们的存在。
没有人知道他们要去哪里，
只知道他们要去爬山。
没有人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大风去爬山，
只知道这条路上。
他们在走。

山脚，冰雪。
所有人都——远远地、胆战心惊地望着。
没有人敢开车上去。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那坡太陡。
可是西山古道，
就敢。
当他挂上4驱的时候，
他就知道自己胜了。
胜得很轻松。
从此，
车友会中没人敢提“通过率”这个词，
只有西山古道敢。

善来金阶，
宽三米，
冰雪覆盖的一条小路。
路是石板路，
很多年前给慈禧进香修的。
路边，树，
繁花落尽，秋叶无声。
路的尽头，
还是路。
没有人。

爬。
山是小山。
却没人敢小看它。
想当年各大帮派联手围攻，
也未能踏遍。
从此各大帮派再不敢小看。
从此它声名显赫。

她微微睁开了迷离的双眼，
一阵风，
吹到她的脸上，
疼。
她泰然处之，
听风声如猛兽出山，
再不恐惧。
她无所畏惧，
因为这里有西山古道和南疆驰鹜。

一切都好像在她的预料之中。
山，
还是那座山。
但是今天，
眼前的这雪道，
却让她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她心中一惊，脸上笼了一层寒气。

“滑吧”
“是”
“该买冰爪”
“是”
“这么大风”
“那不表示我不会来”
“你不应该来”
“我来了”
“我们太神经了”
“我已经来了”
“……”
“这么说，你一定要爬？”
“是”
“没有商量的余地？”
“是”
“从来没有人敢下雪后来这里爬山！”
“那是因为我刚刚来”她平静如初。
对视……
片刻，幽幽的叹了口气。
“没赶上雪中登八达岭，真遗憾”
“好吧，上”

他们缓慢地，却异常坚定地走。
沉默……
只有雪在脚下咯吱咯吱响。

终于，山梁。
一个趔趄。
风~大风~~狂风~~~！！
冷静。

“你知道风有多大了吧？”
风淹没了声音。
“是”
“这里走过去就是大风口。”
“你居然以前敢一个人来？”
“是”
“这的风有10级，现在我相信了。”

又一个趔趄，她往路边跄了2步。
抓住西山古道的包包不撒手。

风，从背后猛烈的推过来。
坡，雪坡。10米高，陡。

上，溜下来。
风，刮过来。
右手抓小树，
左手抓登山杖，
支在腹部。
就这样在风中摇摆不定。
风。
登山杖在缩短。
风~~
登山杖又缩短。
庆幸小树没有断。

西山古道上去了。
南疆驰鹜也上去了。
她还在风中坚持，坚持。

“上不去了？”
“。。。。”
“你的眼睛告诉了我答案”
“可是。。。”
“我知道”
“就这么回去了？”
“我知道”
“我们已经爬了800米了。。。”
“我知道”
“撤了？那你为什么还要来？”
“因为山还站在这里，雪还盖在那里。”

沉默，又是可怕的沉默。
但是杀气，冲天的杀气，却在交锋着……

“你也有这时候”
她抛去一个无奈的笑。
她有这个自信。
可是这次她失算了，
她没看透面对的是一座什么样的山。
在山里，只有四季。
她错估了对手，
等待她的结果只有一个。
“地球人都知道”她不带一丝笑意。

这个弱不禁风的女人，
如此无奈地回头了。
她的眼中掠过一丝杀气，但很快又平复了。
“难道我就不会再来吗？”

冰凉掠了掠头发。
她使出了杀手锏。
只使一次。
一次就够了。
因为任何男人都经不住一招。
除非他已经死了。
而当中招者自顾不暇时，
一切都晚了。
吱~~遛~~
一个屁墩儿~~

今天，
眼前这座山，
终于让她尝到了失败的滋味。
她用颤抖的双手撑过来，
但她没有起。
顺势又往下溜了2米。
“我说不起来就不起来！”
她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多大的错误。
可惜，一切都太晚了。
“你怎么穿了这么双鞋？”
“是，我怕登山鞋撂我一跟头”
等第2个屁股墩儿的时候，
她终于崩溃了。

山道上，
一串脚印，
是他留下来的。
他为此花了两个钟头，
现在，
她对着脚印呆呆地立着。
她败了，
败给了阳台山。
这并不羞耻，
但她不想接受这个事实。

风，，大风，，
她一遍又一遍地念着这个字。
她要记住。
突然，她好像想起了什么。
她忽然宣布，
“我回去要写篇游记，配乐都想好了”
“项羽的大风歌？”
“不，英雄的插曲，风，风，风”
他嘴角终于露出一丝微笑。
这是他今天第一次笑。
这一刻，
他等了很久了。
“第1次看到你这样狼狈”
走了。
又跟了一句，
“今天下午交作业！”
天！她瘫倒在地上。
比大风更厉害。

他轻轻地拉了拉自己的衣服，
“该买打劫帽了”

地渐渐平了，
山脚，
热火朝天羊蝎子，
肉，菜，豆腐，烧饼，鸭血后，
她说，
”吃了半天，我一点儿没感觉“
咕咚~~咕咚~~
只见俩大风都闯过来的壮汉，
倒地，
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