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食湛江鱼

湛江鱼，天下鲜。这是我首次吃湛江鱼留下的印象，到今天已过了四十多年，但我还这么认为。

　　1962年我到湛江工作，报到后即出差到海边一个林场搞造林规划。那天在浮沙上走了一个上午，大汗淋漓回到林场的一个工区，又热又渴又饿，疲惫不堪。但饭堂只供应饭，菜要自备。我灌了三碗米汤，稍缓过神便端碗啃白饭。和我一同走沙地的林场罗队长笑着说：“你等十分钟，搞点鲜鱼下饭。”

　　工区前海滩泊着三、四条渔舟，老罗上前买了鱼便到屋后烹制。我看看表，用时几分钟，心想，煮鱼前要刮鳞、破肚、清洗、拍姜剥葱，生火，你老谢动作再快，几分钟如何能煮好鱼？想不到我拿毛巾擦干身上的汗时，老谢已把熟鱼端来。

　　鱼煲揭开，鱼香扑面而来，内有鱼四、五种，像在沸汤中打滚呢！但我看着就是不敢起筷，煲内鱼不刮鳞，不破肚，没姜没葱。我生于珠三角的鱼米之乡、吃鱼长大，但从来未见如此清水煮鱼的，鱼不去肠肚怎能下咽？没佐料如何辟腥？老罗给我示范，夹起鱼，手执尾，用咀一吸，扯下半边鱼肉，再一吸一扯，拉下另一边鱼肉，吃了肉才吐出骨，潇洒得很。为了证明自己不是未吃过鱼的山佬，我硬着头皮照板学样，天！此鱼之美，前所未尝，肉嫩滑清香，没有丝毫腥味，怪不得不下姜葱。老罗说，鱼肥不吃食、连肠也好食。饥肠碌碌面对美食，你一条我一条往口内送，一煲鱼很快吃尽，一滴汁也没有留下。老罗见我吃得高兴，即授煮鱼秘岌：“扁平沙锅六分水，水刚开、鱼人水，水浸鱼面半寸许，鱼肉嫩滑香比。”湛江人就用这最简单和快速的煮鱼法煮出了天下美味。

　　初食湛江鱼，方知海鱼与河鱼（塘鱼）的不同。汉字的鲜由鱼和羊组成，祖先创制文字时已认定食物的极品是鱼，而鱼中极品更是海鱼。

　　记得初食湛江鱼的一顿饭，交了四两粮票三角钱。那时海边买鱼2-4角一公斤，米2.9元一公斤，干部下乡不兴招待，吃多少收多少，风气好得很。湛江鱼天下鲜至今还忘不了，也忘不了当年的好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