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蟾山之行

      国庆大假第一天，一大早躺在床上醒来便再也睡不着。原本计划好好地不设闹铃地美美地睡上一觉，岂知还是在往常起床地时候醒了。看来生物钟不可违啊。躺在床上想着怎么过这个国庆节。像往常那样来一次远距离的旅行看来是不可能了，一方面是今年没那个心情，另一方面是大家都觉得今年不是特别地顺，不宜出远门。呆在家里吧，也累，整个国庆期间四个结婚的同事，喜钱倒是早就送了，不过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参加婚宴，因为无论怎样得外出找个放松心灵的地方让自己在忙碌的工作之余休息休息。再说，呆在家里不去参加婚宴对于咱们这样的老实人来讲始终心里感到过意不去。
       躺在床上，脑子里在想着这座城市周边的景点。突然脑海里就想到了玉蟾山。地方倒不远，离城五十公里左右的泸县县城旁边。一方面这地方十多年没去过了，另一方面县城有两三好友，顺便可以一聚，此外还有一个大胆的念头，带着老婆，孩子一路爆走去，让平时疏于走路锻炼的身体来一次暴风雨般的洗礼。我想如果每小时走上八里路，大概六，七个小时就可以到达山脚，当然这需要七岁的女儿配合。
       我相信女儿没什么大问题吧。四岁的时候，女儿就和我们一起一路从四川到新疆进行了为期半个月的西北游，在此期间，女儿完全靠自己的双腿和我们一起游历，没让爸妈抱一抱，以至于让许多人感到惊奇。此后，女儿和我们一起外出旅游，充分展示了女儿良好的身体素质。这也难怪，女儿五岁上小学一年级，是全年级年龄最小的孩子，不过，在学校举行的运动会上，女儿的短跑却是第一。看来，女儿是遗传了我的优点了。想当初本人可是中学，大学期间的运动健将，可惜，看如今，已经被岁月和工作摧残地惨不忍睹。几个月前，和同事一起爬方山，我一到山脚就打退堂鼓，以前爬过几次，但没一次登顶。我这人最怕就是出汗，再说登山也不是我的强项。当时带着孩子，我便动员孩子和我一起去坐缆车，可女儿怎么也不愿意坐缆车，非得我和她去爬山，尽管我想做女儿的表率，但无奈有自知之明，不想在半山腰再在女儿面前当逃兵，所以只有把女儿托付给同事，并告知如果爬不上去可在半山再坐缆车，便在女儿面前撒了一个谎，谎称先行上山察看地形溜去缆车处了。一个多小时后，当我在山顶等着女儿从通向缆车的路走来时，女儿却和一群浑身湿透的登山者从山路上爬上来了，和其它累得气喘吁吁的登山者不同，女儿只是额头出了一点汗，背上的衣服湿了一点，登山的兴头还很足。这事和她母亲说了之后，着实被修理了一番。
        有了这个徒步游玉蟾山的念头，立即告知老婆。没想到立刻得到老婆的大加赞同，于是万事俱备，只欠明朝了。
        10月1日，起床比头一天迟，看来开始慢慢适应睡眠了。前一日的徒步激情经过一日一夜的时间流逝似乎已烟消云散，老婆看来也一样。不过，计划不变，只是改变方式而已，还是依靠汽车轮子吧，至少人不吃亏。
出城没多久，朋友就打来电话邀约中午一起吃饭。告知朋友全家登山去了，推脱了一顿饭局，少了一顿酒精考验，本来今天就是打算陪陪家人的。
       十一点到了山脚，一家三口沿盘山公路漫步登山。空气清新，鸟鸣林间。十多年了，当学生的时候来过，一切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妻子和女儿醉心于路边的花花草草以及一些农民的时疏水果，并怂恿我去为她们摘取一些，均被我拒绝，并告知不得私拿群众一针一线。

    一路盘山而行，路遇一小路，便决定穿小路而行，小路两旁杂草丛生，女儿说害怕，一定要牵着我的手走，快到小路尽头，我快步走上大路，女儿见状，大呼有鬼，向我狂奔而来。

      前行二十分钟，转入登山小路，但见小路旁的峡谷间云雾缭绕，疑似仙境般，却有刺鼻气味扑来，细看之下，这缭绕之雾却是来自山脚下的一家水泥厂，顿时少了大半兴趣。拿起相机拍下了这人为的白云绕山间的假境，妻子笑我说怎么拍这样的景色，可我心里已决定要留下这青山绿水间的污染一景。

 行至半山，在一路边老者的店旁坐下休息，一起摆谈玉蟾山昔日的情景。同时也感受老人的闲情逸致，远离世俗世界的纷繁也是一种人生。
 不久，到达景区大门，这里已有了门票收费处。交了每人十元门票方进得景区去。想当初，这里可是来去自由哈。当然了，市场经济岂有免费的景区供你看。其实呀，能进景区的地方多的是，只不过，再也没有当年年少时的轻狂了。
      入得门来，进入眼帘的是几十级窄窄的台阶，台阶高处是古老的山门，上书蟾窟二字。或许很多年前玉蟾山上多蟾蜍而得名吧。

   拾阶而上，路遇游人寥寥。和昔日游人如织的盛况相去胜远，不知何故。不过却正合我意，我实在是不喜欢那种人看人，人挤人的盛况，那哪是享受自然，分明是自找罪受。此外，我喜欢自己的镜头里的景物干干净净，而不是杂乱无章的各色人物。
       山路边，有老人摆的气枪打气球游戏。中学时，曾学过一年的射击，后因视力不济被淘汰出局，但自此以后便有了射击的情结，总有时时想去过上一把瘾的冲动。此时此景，正好在妻儿面前一显身手。老人给枪装上三十发子弹 --- 三十粒塑料球。和妻儿说好每人十枪，看看谁的成绩好。我当仁不让首先上场，按照射击要领一一击发，十枪八中，当然了，这种枪要打出百发百中来，倒是让人惊叹。女儿随后上场，枪长手短，举枪姿势怪异，至于临时给她灌输的射击要领不知她运用了多少，反正对着气球多的地方扣动扳机，居然也十发五中，算是不错了。轮到妻子上场，本以为和女儿差不了多少，却不曾想居然打了个十发九中的成绩，着实让我很不好意思一回。

        此时已是中午吃饭时分，县城的朋友打电话说等我下山吃饭，我让他别管我们，晚上再聚，朋友却说无论如何要等我下山一起吃饭。挂断电话，就着路边一个小的餐饮摊档，一人来了一碗酸辣粉，因为听说整座山上只有这一处地方有吃的。于是又怀恋起以前曾经的盛况来。
        填饱肚子，继续上行。没有几步路，则有一位瞎眼的算命先生端坐于路旁，依稀记得十几年前他就在这里，岁月无痕，瞎眼算命先生似乎变化不大，可当年的青春少年已是人近中年。我是个无神论者，所以瞎眼算命先生可能算出了这一点，我们闲扯着，谈他每天有几单生意，他告诉我，好的时候有十来个人，差的时候也就几个人。不过对此我感到怀疑，就凭这几个游客，能有几人来算命。更何况今天还是假期。不过，他仍心平气和地坐在那里，等着客人的到来，正如他身后塔林的沉寂一样，算命先生在黑暗的世界里静静地等着。这时，我问了旁边女儿一句话：你有命吗？女儿回答说：每个人都有命。瞎眼算命先生这时笑了，说：回答地真好。

    告别算命先生继续上山，来到千手观音处，依然香雾缭绕，但香客屈指可数。绕过千手观音，沿山壁小路而行，一路曲径通幽，几无行人。走在小径上，享受难得的宁静。石壁常年累月在阴暗潮湿的环境中生出厚厚的苔藓，或许由于年代的久远，这里的苔藓不是常见的绿色，而是沧桑的黄色。女儿在满壁的黄色苔藓前像个小明星似的摆出各种造型供我拍照。黄色的苔藓配上女儿天蓝色的衣服，给人以凝重与轻快融合的美感，但更重要的是女儿那稚嫩的生命在岁月的沧桑映衬下的勃勃希望，这是每一个人都曾有过的希望。

        沿小径直走，转上通向著名画家蒋兆和先生的《流民图》石刻壁画。路上发现正在修建寺庙，据说是要重燃旧日的鼎盛香火。寺庙一直延伸到《流民图》石刻旁边，一座题名为"万佛堂"的建筑赫然矗立于石刻旁边，顿时感到它破坏了原有的景致。
       《流民图》还是以前的《流民图》，蒋兆和老先生依然执著地守在他的作品旁边。据说老先生爱喝酒，所以有着特爱喝酒的人的常见的标记"酒糟鼻"，不过，当初老先生石像落成的时候，鼻子并不是红色的，而是几天之后，人们突然发现石像上的鼻子变红了。也许是老人家在天之灵的心愿吧。《流民图》展现的是抗战时期，国人颠沛流离的苦难场景，那无声的石壁似在对日本法西斯的控诉。由此，不由想起自己的家世。听母亲说，自己的外公，外婆那一代还是珠宝商人，算得上是大户人家，可就是在这个很安全的内陆城市在抗战时期也不安全，多次遭到日本飞机的轰炸。外公，外婆的财富在轰炸中灰飞烟灭。外公最终抛妻别子，从军当了个连长，随川军出川抗日，和众多的川军将士一样死在了抗日的战场上。而外婆也艰难地拉扯着四个孩子生活，最终老二还是活活累死在拉黄包车的路上。外婆最终也离去了。那年母亲八岁。母亲在两个哥哥的拉扯下最终上了大学，而两个舅舅也在那艰难的岁月里靠个人的努力奋斗取得了不俗的成绩。

         听《流民图》旁一位老人讲，旁边的万佛寺实际上是无数逝去的人的骨灰安葬地。听闻此言，兴致大减。作为爱国教育的基地，旁边竟然是宣扬佛祖万世的场所，颇有点中国特色。妻牢骚几句，自己默默无语。还能告诉孩子什么呢。莫非是苦难之后终有一个极乐世界在等着你，这就是中国人的哲学？
         抑郁中来到罗汉街，拾阶而上，又见弥勒笑佛。看它憨态可掬，让人感觉生活其实也可以像它那样化纷繁于一笑。女儿自然喜欢它，毕竟这样的笑容生活中总少了不少。在幽静的长阶中，女儿挥舞着竹制长剑，摆出造型，声称这一此无论如何要使用一个自己喜欢的酷的动作和表情，而不是一贯的笑容。于是在相机的咔嚓声中，留下了女儿的酷酷的造型。

        走过罗汉街，到达山顶。山风呼咧，神清气爽。泸县新县城跃然眼里。国家的兴旺发达呀，从这座新兴的县城已可见一斑。
      这时，朋友的电话再次响起。原来，朋友还在山脚饿着肚子等着我们一家三口去吃饭呢。 看看时间，已是下午两点。 哎，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