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太蓬山记

    营山太蓬山有一批唐宋石窟，去年昆明会议时就听东洲兄说过。这次去西华师大参加答辩，东洲兄很热情，专门安排了一天去那里考察。
    花了两个来小时，我们的车终于到了山顶。虽然沿途都是关于太蓬山的广告，老实说，它却实在还不具备旅游接待的能力。一个不大不小、略带土气的太蓬山庄，因为没有游客，紧紧关着。余下几户农家，见有车到，一窝蜂扑过来，向我们招揽生意。东洲兄是这里的熟人，选了一家熟户，让她为我们准备一顿午饭，然后带我们上山。
    绕过停车场，由一棵迎客松引导，很快即进入了石窟区。环绕透明岩，大大小小有好几十窟，却都被毁坏完了。剩下些门楣龛壁的装饰，还能勉强看出唐宋时期的辉煌。改革开放以后，宗教信仰反弹回来，有人在被毁的龛窟上，重新塑上各种神灵，但都恶俗得要命。倒是没被铲掉的几块碑，或唐或宋，有些价值，也都风化得厉害。东洲兄他们已经来过很多次了，最近又专门组织了一拨人，地毯似的扫荡了一遍，文章报告将要陆续出来。所以，别想再有什么学术奢望，只当旅游观光而已。

    透明岩是一处天然岩洞，内里很大，刻满了骚人墨客的诗文。穿洞而出，脚下便是绝壁峭岩。立于岩前，远处是山峦叠翠，近处是村屋临空，视野特别开阔。因为地震，顶上的一块巨石松动，有关部门将此处的石窟加栏上锁，以免发生意外。但据东洲兄言，此处石刻恰恰是最精彩的。于是，叫人来开锁，说了许多好话，抬出么多头衔。果不其然，这里留有很多宋碑，多是游山诗文，虽有漫漶，还能辨认。东洲兄已经录得二十多首，正准备撰文投给《文学遗产》，名曰“补《全宋诗》多少首”。可蒋博士最近的考察，又新发现了十来首，正让东洲兄为难哩。返出洞来，拐向右边去看唐碑。路过一泓泉水，名曰贵妃泉。说是杨贵妃当年没死，而是隐居在了太蓬山上。进山时有一块碑诉说这事，还生拉活扯地牵上了安禄山，说是隐居此处的杨贵妃仍然对他痴情不改。东洲兄告诉我们，这些全是胡扯，泉眼也是近日附会出来的。他正在撰写一篇文章辨正这事，反正是吃上太蓬山了。大家一笑，学者吃观点，游客吃好奇，都可理解。唐刻《金刚经》倒是非常珍贵，遗憾地是字太小，又密，几乎看不出来什么。用数码拍出来，放大，总算看出来了，正好就是“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还有一块唐碑，保存也很完整，文字仍是看不分明。东洲兄说，这些他们都已抄录在案，正在研究撰文哩。

    回到停车场，农家已经准备好了午饭。也许是从来没有接待过这么多的游客，控制不好米水，一锅饭生生给煮成了干稀饭。菜也炒得很咸，还怕盐味不够，又舀出一勺盐来，让我们自己加。老板很是歉意，我们倒不在意。就一顿饭，将将就就罢了。付钱给她，老板说不要了，就算请我们吃了。这当然不行，还是给她了，并给了她一个台阶：“等我们穷了，再来白吃你吧。”“欢迎你们来哩。”老板笑笑，很诚恳。

    据说每年的观音会，太蓬山仍很热闹，周围渠县、蓬安、仪陇等县的乡民都会来这里进香。遗憾的是山上那些唐宋石窟，几乎被铲得是一尊不剩，在文化革命的时候。如此彻底，在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山上一个和尚告诉我们，当年红卫兵组织了200人，足足干了两天，才把这些佛像全部铲掉。把“文化革命”落到实处，太蓬山应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