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朝的龙兴之地(下)赫图阿拉
三十五年前只靠十三副甲胄起兵的努尔哈赤现在壮得很,壮到可以对大明朝宣战,在首都作了这样的庄严宣告:“今岁,必征大明国!”,这时候的女真已经没有建州女真、海西女真和野人女真,叶赫部、哈达部也都是过去的名词,此时只有一个女真,就是努尔哈赤的女真、一个拥有自己文字的女真、一个拥有八旗劲旅的女真。所谓首都,其实就是个小山上的城堡,那里是努尔哈赤出生的地方、是努尔哈赤十三甲胄起兵的地方、是努尔哈赤统一女真的地方、是努尔哈赤建立大金政权(年号天命、史称后金)并称天命汗的地方、是留着金钱鼠尾小辫子的“野蛮人”重新发迹的地方、是后来入主中原的大清朝龙兴的地方。记住那个地方的名字吧,满语发音为“赫图阿拉霍通”,汉译为“横岗城”,是据其地形而得名,位于今辽宁新宾县永陵镇东苏子河南岸。

努尔哈赤的创业史几乎没有遇到大的障碍,先起兵杀死尼堪外兰(毕竟他那一嗓子害死了两位先人),然后统一建州女真,再打败海西女真最强的叶赫部落,至万历四十六年(1618),统一女真。然而努尔哈赤起兵时,他的武器是弓箭,不是机关枪;他带着十三副铠甲,不是十三件防弹衣,在当时众多的女真部落中,他只不过是个小人物,但这个小人物,只用了三十多年,就统一了女真、建立了政权,并正式向大明挑战,这不得不说是个很匪夷所思的事情。在辽东吓得女真孩子不敢夜啼的李成梁总兵很是一反常态,在女真部族中越来越强大的努尔哈赤居然没有成为他的攻击目标,或许出于对觉昌安的私人友谊及对其惨死的愧疚、或许出于对努尔哈赤及其部族的充分信任,“小人物”的发迹史上居然没有来自最大、最危险敌人的丝毫阻碍,甚至有人大胆猜想有来自李总兵的暗中帮助。如果真是这样,李总兵对大明真是罪无可恕,先是误杀觉昌安和塔世克,让努尔哈赤燃烧复仇之火起了兵,然后至少是对他的发展采取听之任之的态度,结果星星复仇之火后来真的燎烧整个中原。努尔哈赤本来就不是一个老实本分的老百姓,也不是遵纪守法好公民,当现有的财富和土地无法满足他的欲望时,唯一的选择就是眼前这个富饶的大明帝国。
既然努尔哈赤在赫图阿拉发出“必征大明”的宣告之后,作为女真人的杰出代表、已是一国之君的他就无论如何得找个开战的理由。到了同年四月,他终于找到了理由,且一下子找到七个,即所谓告天七大恨:我祖与南朝看边进贡,忠顺已久,忽将我二祖无罪加诛,恨一;我与北关同是外藩,事一处异,恨二;汉人私出挖参,遒约伤毁,勒要十夷偿命,恨三;北关与我,同是属夷,卫彼拒我,畸轻畸重,恨四;北关老女,该嫁西虏,恨五;逼令退地,田禾丢弃,恨六;萧伯芝大作威福,百般凌辱,恨七。这个七大恨,后来被包括袁崇焕在内的许多人驳斥过,是非曲直自有公论。下了一番功夫也好不容易凑了七个“理直气壮”的大理由,努尔哈赤和统一的女真部族胆气大壮,开始在关外闹腾起来,不出三十年,其子孙又闯进关内并执掌华夏近三百年,末代皇帝溥仪复辟之心不死,几十年前还委曲求全地抱着日本人的大腿在长春弄出个“满洲国”来呢。口罩不知道溥仪回到东北的时候,有没有去永陵祭祖、有没有来赫图阿拉缅怀,或许有着所谓复国雄心的末代皇帝应该把自己的傀儡政权放在距祖先龙兴之地更近些的地方。长春,日本人建立的新兴城市,以前连省会都不是,缺少成百上千年的底蕴、没有龙脉所在的地方,怎能担负起“复国”的重任呢?
前往赫图阿拉有非常清晰的路牌指示,似乎只有十几公里路就能驻车于老城北门那个巨大的停车场。国人纵情山水,所以尽管是国庆黄金大假期,专程来历史遗迹游览的人还是不多。据史料记载,努尔哈赤的曾祖父福满,当年建了六座城池分给自己的六个儿子,第四个儿子觉昌安(哈赤的祖父),分到的城池就是赫图阿拉霍通。努尔哈赤出生、起兵、壮大、立国、称汗都是在这个不雄伟也不险峻的小山城里。

起兵二十年后,有了些家底的努尔哈赤开始在老根据地原址修建城堡,两年后又增修外城。内城周五里,努尔哈赤及其亲族居住;外城周九里,居住精悍部卒。外城北门外,铁匠﹑弓匠分区居住,内外城当时共有居民约两万余户。直到天命六年(1621),小山岗已经容不下蛟龙,努尔哈赤迁都至辽阳。天聪八年(1634),尊赫图阿拉为兴京。作为努尔哈赤开国的第一都城,这里是中国历史上最后一座山城式都城,也是保存最完善的女真山城。

一五五九年,努尔哈赤诞生于赫图阿拉。作为满族和清王朝的龙兴之地,赫图阿拉,是大清历代帝王心中不可替代的圣地、龙脉之所在,随着清王朝的兴盛、发达,而日渐被尊崇和重视。不仅在此设府设厅,还派兵驻守,皇太极更是尊赫图阿拉为“天眷兴京”。清王朝入住北京后,顺治皇帝又封赫图阿拉为“创业之地”而修建保护。进入北门左手边是汗宫大衙门,又称金銮殿、尊号台,是赫图阿拉的心脏所在。这是一座外形呈八角形,重瞻攒尖式建筑,看上去很像沈阳故宫的主体建筑,当年努尔哈赤就是在此登基称汗。

大殿正中央摆设努尔哈赤登基称汗的宝座,宝座前是努尔哈赤批阅奏折的龙书案,在龙书案的东西两侧有鹤衔莲花蜡台、熏炉和香亭。宝座左右两侧摆放着八旗,八旗在后金时期不仅是八面领兵打仗的旗帜,而且是努尔哈赤属下八个军政合一的组织。八旗组织容生产、政权、军事为一体,平时为民战时为兵,当时努尔哈赤是八旗的最高统帅,独统正黄、镶黄两黄旗,而皇太极是正白旗,后来正黄、镶黄、正白就变为上三旗,在八旗中地位相对来讲高一些。八旗又可为左翼和右翼,左翼是正黄、正白、镶白、正蓝四旗;右翼指镶黄、正红、镶红、镶蓝四旗。按五行相生相克排列,两黄旗位于正北,取土克水;两白旗位于正东,取金克木;两红旗位于西,取火克金;两蓝旗位于南,取水克火之意。八旗的位置是不能颠倒的,当年努尔哈赤就是坐在汗宫大衙门发号施令,接受贝勒大臣朝拜,也制定了一系列适国情、顺民意的政策,为以后进军中原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与汗宫大衙门相邻的是汗王寝宫,共分四间建筑。东一间是努尔哈赤与心爱的大妃阿巴亥住的寝室,设南、北二个的圈炕,中二间是汗王举行祭祖活动的场所,西间是努尔哈赤十六个嫔妃合住的地方。沿着石板路进入古城腹地,在正白旗衙门岗下西南方,有一口被称为“汗王井”的长方形老井。作为赫图阿拉城内唯一水井,三百多年来,城内军民皆饮用此水,故有“千军万马饮不干”之誉。

有野史记载,努尔哈赤在入侵中原的过程中,曾掠夺了数以千万计的黄金、白银以及大量的珍宝财物,由于满族当时是游牧民族,对食物、财物有着强烈的储备意识,所以这笔数额巨大的宝藏被秘密地藏到关外某个地方,那里也是大清的龙脉所在,金庸先生在《鹿鼎记》中曾有过类似描述。传说那个龙脉所在就是赫图阿拉城,而藏宝之地就在汗王井内。在口罩眼里,这只是一口普通的老井,以色木、柞木成井字叠压,井口以四块木板围成长方形,井裙高出地面约三十厘米。口罩甚至没能找到合适的拍摄角度,以至于没能留下一张有关老井的照片。

当地还流有个传说,与努尔哈赤最宠爱的大妃阿巴亥(传闻与大贝勒代善有暧昧)有关,阿巴亥是多尔衮的母亲。生前,努尔哈赤一心想把王位传给多尔衮,但其一死,汗王之印却落在皇太极的手上。皇太极虽然继位,但国库中的金银财物却依然掌控在阿巴亥的手中。皇太极向软硬不吃的阿巴亥下了最后通牒,要么交出全部宝藏,要么与努尔哈赤一起殉葬。出乎意料的是,阿巴亥竟然选择为努尔哈赤殉葬。阿巴亥死后,一心惦记着宝藏的皇大极通过酷刑从内务府的官员口中得知宝藏的去向,即从内务府的暗道运到汗王井的,皇太极遂命人从汗王井与暗道两处入口处顺藤摸瓜寻找。但是,两批被派下去寻宝的人都杳无音信,被用来传递信息的绳子也不知被什么动物撕咬断了。

恼羞成怒的皇大极,下令掘地三尺,不挖出宝藏绝不罢休。谁料军士们刚抡起锹镐准备挖掘时,原本睛空万里的天空骤然间黑云蔽日,同时一股浓烟从汗王井中滚滚而出。浓烟散尽,阿巴亥自井中而出,怒斥皇大极贪财忘义,并告之此宝藏是大清的国本运数,将护佑大清国运昌盛,江山永固。惊恐万状的皇太极当即跪地叩拜,并发誓不再寻找宝藏。话音刚落,天空云开雾散,一切恢复如往日。曾经的井口通道与内务府的秘室暗道,也在云开雾散的一刹那消失得无影无踪。从此大清宝藏的真实位置便不再有人知道,宝藏的下落也就越发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汗王井不远处的小高地上是正白旗衙门,当年皇太极作为正白旗老大,就是坐在衙门里思索怎样把下面的汗王井中的宝藏挖出来吧。传说毕竟只是传说,但皇太极继位一事却很是扑朔迷离,真相或许尚未大白于天下,然而皇太极的谋略识见和个人威望在各版本中都凸现无疑。古城内还有塔克世故居,也是努尔哈赤降生的地方,口罩却没有找到。资料上说此宅东院为塔克世夫妇所居住,努尔哈赤就降生在这老屋东侧的一个四合院内,就是这个不起眼的四合院,在清入关后,颠覆了整个京城的建筑风格。真正典型的明代辽东女真建筑并非“四合院”而是“口袋房”,中为客厅,两侧为起居室,口袋房是东面开门,进屋之后往西走,整个房屋就像口袋一样,据说这样的设计可让室内始终保持在一种恒温状态中。赫图阿拉城内特意建造一座此种风格的努尔哈赤故居,来展示昔日的满族人日常生活用品,其中以“三大怪”最具特色:窗户纸糊在外;养孩子吊起来;大姑娘叼烟袋。这应该是纯粹的旅游噱头,口罩也就没过去参观。

真正引起口罩兴趣的是赫图阿拉城内的武庙和文庙,这是由游牧民族发展而来的女真人与汉文化的认同和融合。关公是汉民族中的“武圣”,他的忠贞、守义、勇猛及高超的武艺,历来深受中原文化的惟崇。八旗子弟不缺乏勇猛及高超的武艺,缺少的是像关公那样的忠义。于是,大清第一座关帝庙于一六一五年在赫图阿拉建成了;

为了进一步阐明其“文治”的执政理念,他又在赫图阿拉内城东南隅高阜上,修建起了大清的第一座文庙(即孔庙),开创大清“崇儒重道”之先锋,祈望这位汉族的圣人能给爱新觉罗家族带来智慧,给粗犷彪悍的马背文化安上一双智慧的翅膀。对汉文化的推崇,是一种治国的手段和策略,其目的就是要借汉民族的文化和智慧来确保江山的千秋永固。然而时过境迁,现在文庙中当值的居然是几位佛家僧人,“巧妙”地让游客掏出数量不菲的银子来敬香,不知孔老圣人是不是会被气得七窍生烟。

古城东门有段老城墙,乃黄土夯实外贴石块的结构,这应该是赫图阿拉建城时的产物。外城已经没什么古迹可寻了,口罩开车沿湖边公路兜了一圈,在最里面的地藏寺拍了几张照片,就驱车赶往吉林通化。上高速前碰到两个扛着三角架的北京人,得知长白山在下雪,尽管数年前曾登长白一睹天池风采,但心中还是很向往。当晚入住通化市区后,口罩用了两个多小时上网查询长白山的路径,毅然决定改变计划,增加两天行程顺着鸭绿江边的边境公路去长白山看天池,目标是两年前才开发的南坡景区。